村西头住着的疯寡妇连翘继上个月捂死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她又大了肚子。
阿妈说,有些人觉得她是个疯子不会拒绝,还是一个死了老汉的寡妇,就都认为很容易钻她的屋
子。
夏天来临了,她的肚子越来越大。
也不知道是谁传言,说她肚子里的是多胞胎,有可能是很多家男人的种。
女人们炸了锅。
连阿妈也和阿爸吵了一架。
我缩在柜子后面,听阿妈大声嗔嚷:「你有没有钻过她屋子?」
阿爸不是那种人。
尽管他赶紧摇头,甚至跪地以证清白。
可阿妈依旧说,男儿膝下的不是黄金,他们的下跪求原谅还不如鸡毛。
直到有人来报信,说是村委会决定对连翘处私刑,他们这才停止了吵闹。
村长通过大喇叭说,全村的人都要去看,以示警告。
于是阿妈皱着眉头领着我去村口。
她不理解为什么要惩罚连翘,要惩罚也应该惩罚犯错的男人。
村口临时搭建了一个大台子。
疯寡妇穿着单薄的裙子,坐在台子中央。
她看到很多人围了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含着手指头傻笑,口水流在下巴上。
孙老四的媳妇儿站在台子一角,声情并茂得阐述疯寡妇的「罪行]。
我拉着阿妈的衣角,悄声询问:「她有什么罪?]
阿妈深叹了一口气,眼角有些红,不忍心去看疯寡妇接下来的遭遇。
「她穿了裙子。」
我这才发觉,我从来没见过阿妈穿裙子,连我也没有穿过。
阿妈又说,连翘原本是她的同窗,班级里面还有一个女生,叫做宝云。
她们两个关系很好,几乎形影不离。
有一年夏天,她们两个一起上学,苞米地伸出了一只手,拽着宝云的长辫子拖了进去。
等连翘喊来大人的时候,宝云已经被糟蹋死了,连翘也就疯了。
就是那个时候,村里定了个规矩,姑娘不能穿裙子,不能留长头发。
台子上有人搬来了一个老物件,是一件铁制的裙子°,侧面有几道锁扣,看样子是套在人身上的。
孙老四媳妇儿说:「咱们村自古以来的规矩就说,女人要贞烈,誓死都不能失去贞洁。可这个不要
脸的婆娘勾引男人,这是在扇老祖宗的脸。给她穿上!」
阿妈抓着我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她别过脸不忍心去看,台上的疯寡妇在被套上铁裙子的时候,
才害怕的尖叫起来。
可已经来不及了。
那件铁裙子牢牢的锁在她的身上,只漏出头部的位置,而台子特意留出的空洞底下生起了火。
[按她的罪行,要烧一捆柴。]
没有人去阻止,这是大家针对她的处理方式投票出来的结果。
疯寡妇的头发杂乱披散着,脏污也掩盖不了她长相漂亮的事实。
而此时她的脸上都是泪水,她说不出太完整流利的话,只能呜呜咽咽。
火很快将铁裙子烧红了。
疯寡妇在里面不断的挣扎扭动,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能看见她的鲜血顺着铁裙子的缝隙往外流淌,在她晕过去的时候,那捆柴也烧完了。
铁裙子冷却之后,有人把她从里面拖了出来。
她身上的皮肤被烧烫出许多水泡,红肿破裂,鲜血染红了她身上原本单薄的裙子。
「还有气儿!」
那几个人说着,随意拿了一张炕席,把她裹起来抬去她自己的家。
在这期间她醒来,却又被疼痛折磨的再度昏厥。
孙老四媳妇儿洋洋得意,似乎很满意她提出的这个方案的实施效果。
「这就是不守妇道的下场!]
阿妈气愤异常,她盯着台上指挥的孙老四媳妇儿,冷哼道:「她儿子结婚也没见她这么高兴。」
私刑终究不被老天允许。
第二天,孙老四媳妇儿吊死在村囗的树上,树下是那片还没来得及拆掉的台子。
她面色发青,眼球鼓起,嘴巴则是被针线缝了起来,双手被绞在身后,脸上用墨笔大大的写了个:
长舌妇。
而台子上,摆满了手工编织的小稻草人,只有人胳膊大。
但是仔细一看,稻草人胸前被用鲜血画了一个大大的叉,身后写了生辰八字。
不是别人的,都是参与了昨天观看铁裙子的人的生辰八字。
村里开始恐慌了,因为编织稻草人的手艺,只有那个死了十多年的宝云精通。
她回来了,回来报复了。
有人不信邪,当天把稻草人°全部扔进火堆燃烧,看着那些小人变成了一堆灰烬而开怀大笑。
可在深夜,那人却开着车拖家带口的逃去了城里。没人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