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十九年,母亲对姐姐霍昭的偏爱从未变过分毫。
每次添置的新衣裳和首饰,她从来都只能拿霍昭不要的。
膳桌上的鸡腿,只要霍昭全想吃,就没有她的份。
明明是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双生姐妹,为何得到的爱差距这么大?
“娘……”霍玉儿哽着声,感觉到莫大的无力和悲哀。
赵氏摩挲着她垂在肩头的黑发,轻声嘱咐:“昭儿,娘不在你身边,你定要照顾好自己,吃好睡好,好好跟渊之那孩子在一起……”
霍玉儿喉间梗住未尽的话,好半天才哑声出口:“娘,如果霍玉儿死了,您会伤心吗?”
赵氏皱眉不悦道:“好端端的,你又提那死人作甚。”
刹那间,凉风从窗外吹拂而进,带走霍玉儿心底最后薄弱的暖意。
她怔怔看着沉浸在自我世界的母亲,怆然转了身。
离开安心寺。
霍玉儿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少城主府,浑浑噩噩不知路途。
她只记得原本艳阳高照的天变得阴沉多风,隐约有暴风雨降临之势。
风起,雨落。
霍玉儿倚坐在窗前,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敲打着屋檐。
有些寂寥,又有些落寞。
“嘎吱”门响。
祁渊之推门走了进来,头发湿漉,衣裳也被雨水淋湿了不少。
“怎么淋着雨回来了?”霍玉儿连忙起身走去,给他拿了身干净衣袍。
祁渊之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个没有被雨水打湿分毫的锦盒。
“给你的生辰礼物。”
霍玉儿愣住,半响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她和霍昭的生辰之日。
准确来说,是霍昭的生辰。
霍玉儿和霍昭虽说是双生子,但一个亥时末生,一个子时初生。
属于霍玉儿的生辰,应当是明日。
可自幼长大,她的生辰皆是和霍昭一同度过。
唯有年迈的祖母会在她的生辰日那天,为她悄悄准备一碗长寿面。
收敛思绪,霍玉儿笑着接过祁渊之手中的锦盒。
“谢谢。”她涩声道。
锦盒内是一支金镶玉发簪,用金粉刻着一个小巧的‘霍’字。
霍玉儿看得有些晃神,祁渊之刻的不是‘昭’字。
言外之意,他清楚这根簪子送的人不是霍昭,是么。
仰头看向祁渊之,霍玉儿落入他眸底的似水深情,一时灭了心底刚升起的希冀。
她该清醒,他又在透过自己看霍昭。
所有的惊喜和深情,都是假的。
祁渊之帮霍玉儿戴好发簪,温柔体贴。
“真好看。”他由衷说道。
说完,他将锦盒的底部打开,暗格内放着一盒桃花酥。
“我买了你最喜欢的糕点,试试看,是不是曾经的味道。”
霍玉儿脸上的神色一滞,苍白了几分。
看着祁渊之眸底的期待,她木讷地接过他递来的糕点放入嘴中。
“好吃吗?”祁渊之殷切问道。
霍玉儿艰难咽下,挤出一丝浅笑:“嗯,好吃。”
原来桃花酥这般美味,难怪霍昭会喜欢。
入夜。
霍玉儿的手臂和颈脖上起了好几个红疹,异痒难耐。
祁渊之瞧见了,担忧不已:“怎么了?”
霍玉儿拿冷毛巾轻敷,神色淡淡:“大抵吃错了东西,起了风坨,冷敷一下就好。”
闻言,祁渊之更为焦急。
“不可掉以轻心,我马上去大夫!”
他说完,飞奔出去命府中下人快速去医馆。
大夫来了后,开了些外敷的草药,每隔半个时辰替换。
祁渊之彻夜不眠守在床边,悉心照顾霍玉儿。
“乖,好好休息,我会一直在。”他半哄着说道。
霍玉儿的眼眶突然一涩。
祁渊之的担忧是真的,照顾也是发自内心的。
可他越这般待她,她却越是心痛。
因为他爱她的眉眼,爱她的容颜,爱她的声音……却唯独不爱霍玉儿这个人。
这一刻,霍玉儿突然很想将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告诉祁渊之。
若他知晓,可否会将给到霍昭的一丝丝爱,分给渺小如尘埃的霍玉儿?
她喉头哽了哽,颤声道:“渊之,我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