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七月半,俗称鬼节。
小时候常常听大人们说在鬼节这天,天黑不能出门,因为鬼节这天晚上,百鬼夜行,夜间的时间都是给鬼门关出来的鬼用的,晚上出门容易撞鬼。
我从小就胆子小,每到这天,天还没亮就抱着家里的橘猫缩进了被子里,卧室的灯有多亮开多亮,还把家里的磨刀石放到卧室门口,听别人说磨刀石能挡住脏东西。
活了二十五年,我一直都谨记老人们说的话。
直到陆君澈离开我那一年。
下班后,我去了一趟香烛店买了很多祭祀用品。
进小区的时候保安提醒我小区里是不允许祭祀的,我跟他说了饭后去可以烧钱纸的地方烧。
我一直住在这里,平时也总给他们递一些瓜果饮品,所以他也没有刻意为难我。
上电梯的时候遇到了隔壁的邻居,李姨。
她看了一眼我手里的东西:[这么些年了,你也该走出来了。]
我想笑,脸上的神经却不受控制,怎么也笑不出来,索性不笑了,只是将手里的东西往怀里抱了抱,像是担心有人会抢走它。
李姨叹了一口气:[小瑜,人总要学着往前看。]
我笑着点头,点头的瞬间,一滴眼泪砸到了纸钱上:[我知道的。]
这不是第一个告诉我,我应该学会往前看的人了,只是我不管往前还是往后,看到的都是陆君澈。
李姨怜惜地拍拍我的肩膀,她和我一样,也是没了丈夫,所以最能感同身受,也最有资格告诉我人要放下,要往前看。
电梯门开了,我抬手抹掉眼泪,笑着跟她说再见。
回到家我先做了一桌子菜,在对面的座位上摆了一副碗筷,之前听我爸妈说供饭的时候是不能同桌的,但他们供的是老辈先祖。
我不是,我的是爱人,我这样的顶多就是一起吃个饭。
[我今天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你会回来吗?]我看着对面盛满米饭的碗,恍惚间回到了以前和陆君澈一起吃饭的时光。
那个时候我还不会做饭,他一直都是我的试验品小白鼠,不管我做得多难吃他都会认真品尝后鼓励我。
他说我不用学这些的,我应该漂漂亮亮的跟他在一起,不必被厨房这一方天地禁锢。
可我总想学会给他做,我觉得偶尔为自己喜欢的人下一次厨也是一种浪漫。
这样的浪漫在他被我做的食物送进医院后戛然而止。
现在我烧菜可好吃了,可是他吃不上了。
食不知味的吃过晚饭,我提着祭祀品出了门。
驾车前往可以祭祀的地方,那里已经挤满了很多前来祭祀的人,小时候总害怕鬼节,现在却觉得如果能在今天见到自己思念的人,那该多好。
我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将所有祭祀的东西一一摆放好后点燃了一沓纸钱,火光映入眼帘,我看着被火吞噬的祭祀品轻声说:[怕你抢不过别人,我都写了你的名字,这样你就能顺利拿到了。]
[你要的劳斯莱斯幻影,我自己扎的,丑是丑了点,但是独特呀。]指着被火舌卷走大半的纸车,我笑了笑,[副驾可不能坐别的女孩子哦,那是我的位置......]
祭祀的人群已经渐渐离去,半山腰上显得孤寂凄清,我看着一点点淡下去的火光,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说好的夜夜入我梦呢?为什么一次都没来过......陆君澈,你就是个大骗子。]
风卷起烟雾,我好像在微弱的火光里看到了陆君澈的身影,他一如当年那样,迎着光而来,就那么猝不及防的闯进了我的世界里。
我和陆君澈的初遇,说起来多少有点尴尬。
那年我大二,被死党生拉硬拽进了鬼屋探险,美名其曰是给我锻炼胆子,实际上只是为了录下我被吓得哇哇乱叫的糗样。
在被一只鬼抓住手臂的时候,我一嗓子险些把鬼屋的顶都给掀翻。人在极度恐惧的状态下潜力无限大,我一边蹦跶,一边对着那只倒霉鬼又打又踹。
最后把他扑进了身后的棺材里,一倒进去棺材盖子就自动合上了,我的尖叫声把鬼都吓得没忍住开了口。
他一开口,我叫得更凶了,摸黑就是一通降龙十八掌招呼他,最后被同伴从棺材里拉出来的时候,我掐着那只鬼的胳膊嚎啕大哭。
跟着那只鬼出鬼屋的时候我头快埋到了地底,他捂着脸领着我们出了门。
等他摘下道具,我才看清他那张脸被我抓得惨不忍睹,就算隔着恐怖妆容都掩盖不了。
他看着明显还没回过神的我,好气又好笑,最后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心提醒我下次不要再来这种地方了。
不用他特意提醒,我也不敢再来了,多来两次我不知道要少活几年。
听着他无可奈何又带着一点生气意味的训斥,我没敢跟他对视,胡乱点头,然后缩到了同伴身后。
为了更好的呈现出恐怖效果,他嘴里藏着变声器,就算我知道他是人,我也挺害怕的。
他还要回去继续工作,我鼓起勇气问他要不要赔他医药费和误工费,他张了张嘴,又想起嘴里的变声器,所以改成了摇头。
还是个温柔体贴的鬼,我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