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后晋天福二年,公元937年,陈抟于华山石室之内学相于麻衣道人,尽得其真传,遂作奇书《麻衣相法》。
后汉乾祐三年,公元950年,陈抟族人陈义山生于许州颖水东畔陈家村。
北宋乾德四年,公元966年,陈义山入陈抟门中,学道二十四年,大成。
北宋咸平元年,公元998年,陈义山整合相术界江湖、学士二派之精髓,著奇书《义山公录》,同年,麻衣道派成立,与江湖派、学士派并成鼎立之势,陈义山遂为麻衣道派第一代领袖,世称首代麻衣神相。
元至正二十七年,公元1367年,《义山公录》下半卷于战乱中遗失,从此不知所踪,世人称遗失的下半卷《义山公录》为《神相天书》,其中有惊世之秘,术界江湖刮起一阵寻找天书的骤雨狂风。
公元1996年,河南许昌颖水东岸陈家村,麻衣陈家第三十四代族长陈汉生去世,去世之前,这位生前有“神算”之称的老人预言:天书即将从新现世!
第一章爷爷之死
五千年以来,古人将预知推演、趋吉避凶的术道分为五种,即山、医、命、相、卜。改革开放后,随着人们对传统哲学的热情回归,五术又重新迎回了它们的春天。
陈家村是个有着六千余人口的大自然村,这个村里,姓陈的人有三千多口。
中国自古以来,大凡世家大族,均设有族长或者家主,到了一九九六年,族长或者家主早已变成稀罕物,但是在陈家,却还固守着这一传统。
我叫陈元方,是一个大学本科生。我学的专业是化学工程,但是我对这个专业的兴趣比老虎对红萝卜的兴趣多不了多少。
我感兴趣的东西是历史,但是在父母大人的逼迫之下,我只能弃文从理。
在父母眼里,历史这种东西在养家糊口方面一钱不值,毫无用处,但是在祖父眼里,历史却是个好东西。
爷爷是我们陈家村老陈家的族长,我老爸是我祖父的大儿子,而我是我老爸的大儿子,按照常理来说,我就是我祖父他老人家的嫡长孙,这个族长的位置迟早是由我来继承的。
但是很不幸的是,陈家大祠堂在一夜之间,被几个顽皮的孩子放火烧成了白地,甚至连族谱都荡然无存了,爷爷大病一场后,说这是上天的警示,或许陈家气数真的要尽了!
据说爷爷年轻时是个四处游荡的算命先生,总之,他退休之前,我很少见他。只听说他老人家在外名声不小,还有个外号叫什么“神算陈”。
在我十五岁前,老爸、二叔和爷爷、奶奶都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因此我能常常看见爷爷做些什么。
爷爷闲在家时,我不时见他摆弄一堆奇怪的东西,还整天带着老花镜琢磨一些书。
他摆弄那些东西的时候,我总是好奇地站在一旁观看,爷爷见了很高兴,有一次,爷爷对我说:“元方啊,等有一天,这些东西就传给你。”
我说:“传给我干什么?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爷爷指着两个盘和两本书说:“这些东西是咱老祖宗留下来的,这个是八卦盘,这个是罗盘,这本书是我手抄的《麻衣相法》,这本书也是我手抄的,是祖宗亲写的《义山公录》,怎么样,想不想要?”
我说:“要了这些有什么用?”
爷爷笑了,他说:“这些都是咱们祖宗留下来的宝物,你应该要,要了之后可以学啊,学了以后就会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算出来。”
当时的我已经过了十岁生日,马上要念初中,对于爷爷的话,我自然不信,当下便道:“你骗人!我不信你什么都能算得出来!你能算出来你自己活多少岁吗?”
那时候,我的老爸陈弘道刚好从屋里出来,听到我这句话后大吃一惊,脸色巨变,他快步走到我面前,喝道:“住嘴!不准再说这种话!”
我被老爸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立即朝爷爷委屈地说道:“爷爷,说这种话有什么要紧的吗?”
爷爷一愣,忽而笑道:“没什么要紧的。呵呵,元方啊,如果爷爷能算出来自己活多少岁,你就愿意学这些东西?”
老爸急道:“爹,你......”
爷爷摇摇手,打断他的话,对我说:“你愿不愿意和爷爷打个赌?如果爷爷算准了,你以后就要学这些东西。”
我想了想说:“你要是算的准,我就愿意学!不过我怎么知道你算得准不准?”
老爸大怒道:“混蛋!”骂完就把我按在地上要动手。
在小我的记忆里,老爸很少打人,而且对他一向温和,但是我知道,这不代表他不会打人。
我记得老爸曾系统地学过武术,出手很重,所以说,老爸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是重手,所以我害怕了。
没想到爷爷也怒了,爷爷站起来大骂道:“陈弘道,你个兔崽子,你今天敢打元方一下,我就废了你!给老子滚一边去!你不继承老子的衣钵,还不想让我孙子学吗?你个不孝子,亏我给你起了一个好名!白瞎了!”
老爸被吓了一跳,诚惶诚恐地退到屋里去了。
我的二叔陈弘德从外面回来,进院子里后发现气氛不对,便问道:“怎么了,都一脸苦瓜相?”
爷爷立即对他咆哮道:“你也给老子滚!”
二叔吓得脖子一缩,抱头鼠窜,临走时还不忘嘟囔一句:“怎么回事,连我也骂!”
爷爷对我说:“你站在这里别动,等爷爷一会儿,爷爷很快就能算出来自己能活多少岁,等爷爷死的时候,你就知道准不准了。”
我当时年幼,不知道事情轻重,只是感觉好奇、好玩,就真的站在那里不动。
爷爷走进屋里,换了一身干净的深蓝色麻衣,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又抬了一个香案摆在正屋门前,香案上摆放了一个老香炉,香案下铺了一个蒲团,爷爷翻身跪倒,燃上三柱香,仰面朝天,一脸肃穆,嘴里念念有词。
没多久,念诵完毕,爷爷将香插入香炉,然后起身,又从内屋拿出来一个黑漆盒子。
他打开盒子以后,拿出来几枚老铜钱,还有两个刻满了字的龟壳,一堆蓍草,都放到香案上。
我不知道爷爷要做什么,却见老爸居然面露惊恐地站在屋里盯着爷爷看。
老爸一向胆大包天,居然会害怕,那一刻,我忽然变态般地感觉这事情很有趣。
爷爷又向天念诵了一会儿,然后抓起铜钱轻轻一撒,将蓍草根根抓在手里,夹在指缝间,似乎是数来数去,不多时就又摆弄起龟壳......许久之后,我看见爷爷的额头密密麻麻布满了汗珠,那还是农历九月天,天气根本就不热。
爷爷琢磨了很久,直到三炷香焚烧殆尽,爷爷擦了擦额头的汗,才从地上爬起来。
老爸赶紧去搀扶他,并且轻轻地问了一句:“怎么样,父亲?”
爷爷不自然地一笑,道:“没事。”
说完后,爷爷推开老爸,朝我喊了一声,说道:“孩子,爷爷算好了,你也要记好,爷爷的寿命是八十四,但现在推算出来后,要减寿一纪,所以爷爷只能活到七十二岁。”
这情景,我许多年后都记忆犹新。
十年之后的今天,爷爷正好是七十二岁。
这一天,我大学正式毕业,拿了毕业证和学位证,急匆匆地往家赶去。
在客车上的我忽然想起这件往事来,不由得微微一笑,心中暗道:自己小时候也当真淘气。不过爷爷也好笑,还煞有介事地陪我玩,难道真能算准吗?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情。
二百里的路程,早上六点的车,我中午就到了村子,一进村子,我就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我看见了路上零星散落的纸钱,也看到街头巷尾站着些披麻戴孝的同姓族人。
更加奇怪的是,那些族人看见我,居然都默然地走掉了,似乎不愿意和我说话一样。
我心中慌乱,快步跑回家里,却发现家门紧闭,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回事?”我自言自语,额头上不觉已经溢出了汗水。
“元方,你回来了啊。”一个人对我打招呼道。
我一看,是邻居刘大伯,我连忙道:“刘伯伯你好,你知道我老爸他们都去哪儿了吗?”
刘伯伯诧异地道:“怎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勉强地笑了笑,道:“知道什么呀?”
刘伯伯叹了一口气,悲伤地道:“说来让人伤心,你爷爷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