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时候,我哥谢图南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京。
我娘和嫂子在一旁哭的肝肠寸断。
我深吸一口气,问了句:
「又贬去哪儿了?」
谢图南梗着个脖子道:
「谢衔星你会不会说话?什么贬?我那叫建设祖国大江南北!」
我身上还穿着大红色的状元袍,冷笑着没有出声。
我哥谢图南是个天才。
当初十八岁三元及第,风头无两。
结果,短短三年内,上骂小皇帝下骂当朝首辅祈云舟,火力全开的时候,连路过的狗都要被他骂两句。
现在好了,三年被贬七次。
北至宁古塔南至岭南,简直就是大周的旅行青蛙。
谢图南当官的这三年里,俸禄总共不足二百两,七次贬官花费约两万两。
差点儿把家里给花破产。
人家当官了是带钱回来,谢图南倒好,工作了花的比读书时候还多。
还不如回来啃老呢。
眼看着家底就要被他花完了,眼看着谢家是越来越不得圣心了,我连夜把书读烂,女扮男装,终于考了个状元。
结果!
集英殿前刚唱完名还没有打马游街呢,就收到了谢图南传来的小纸条——
「妹!捞捞!」
三个字,气得我想把他打回三岁。
见我不说话了,谢图南讪笑出声:
「那什么,哥这次要去大同。」
我两眼一黑。
大同靠近瓦剌,这些年来,多有冲突。
就谢图南这个小鸡崽子,去了还有活路?
家里哭声一片,我皱着眉把谢图南送出了京,看四周无人,咬着牙问他:
「谢图南!你这次得罪谁了?」
谢图南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一辆马车疾驰而过,呛的他咳嗽了两声,又把嘴闭上了。
我想了半天,看着谢图南的样子,脸色都变了:
「谢图南,你不要告诉我你得罪了当朝首辅祈云舟!」
谢图南哭丧着个脸。
我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儿没忍住给谢图南一巴掌,怒道:
「你得罪谁不好得罪祈云舟!祈云舟那就是个……」
忍了忍,乱臣贼子的这些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只能愤怒道:
「谢图南!你自己等死吧!」
实在是没忍住,踹了谢图南一脚:
「那可是祈云舟啊!」
年少及第,短短六年,官居内阁首辅,以一己之力把控朝纲,手段凌厉,死在他手里的朝臣不知凡几,鬼见了他都害怕。
我气的又想踹谢图南了,还没踹过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祈云舟怎么了?」
冷冽戏谑。
我猛的一回头,就看见祈云舟在马车上单手掀车帘,散漫的看了过来,身上绯红色的官袍颜色深的像一团血,像是能在顷刻间就要人性命。
见我不说话,他又追问了一句:
「祈云舟怎么了?」
尾音带着上扬的戏谑:
「嗯?怎么不说话?」
「我的,」
「状元郎。」
我冷静的扯起一分笑:
「祈相国。」
祈云舟没什么表示,只是又看了我一眼,落在我身上鲜红的状元袍上,冷声道:
「不日就要进翰林了,谢三元还是抓紧回京吧。」
我哥抬起了头。
祈云舟沉默了会儿:
「不是你这个三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