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到我还能再遇见顾皖。
我手里捧着杯子,正等着学生下楼,一抬头就看见了顾皖边系袖口边下楼。
中式装修的窗棂一格格的阴影落在她脸上,让她那张曾经把我迷得晕头转向的脸多了一些矜贵冷淡。
我险些端不稳手里的茶杯。
顾皖看见我了,可她只是如同看陌生人一样又轻又淡地瞥了我一眼,问管家:「这是?」
管家笑着说:「这是周洋先生请回来的钢琴老师。」
我垂下眼,试图避过顾皖那张脸对我的影响,我已经不是过去的秦家少爷,我要是敢对她动手,估摸着我都不用赚买墓地的钱,直接就被下葬了。
视线里出现了一双淡粉色的高跟鞋,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意大利手工定制,顶奢。
我第一次见顾皖时,她脚上的那双破旧的运动鞋,鞋尖儿被顶得只剩下薄薄一层。
我的心底叹了口气,今时不同往日了啊。
顾皖微微仰头看我,轻声问我:「怎么?小少爷也会向生活低头了呀?」
我谦卑的回道:「钱很重要。」
和话一起落下的,是我垂下的眼眸。
心中似乎有一丝苦涩涌了上来,这些年生活的苦早把我的情绪压迫的如死水一般,我以为我除了麻木一无所有。
自从三个月前,医生告诉我,我的遗传性心脏病是不可逆的,已经出现了心衰的现象,要我收拾收拾准备后事。
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把我爸妈旁边儿那块儿空置的墓地买下来给我自己用。
当时年少不懂事,爸妈留我留了五百万,我就敢花八十万出去给他们买墓地。
早知道后来钱会被顾皖骗走,我就给他们买个便宜墓地了。
对爱我如命的爸妈来说,我们一家三口埋一块儿,肯定比那块儿据说是风水宝地的高价墓地更重要。
可惜为时已晚。
我细数自己的存款,这些年治病花了不少,零零碎碎只剩下三万,离买下那块儿墓,还差三十七万。
换做秦家还没破产的时候,还没我一个表贵。
可现在对我来说,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