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那年,我爸被调进矿院当助教,我妈带着我从村里跟过来,住在学校分的房子里。
李爷爷是我家路对面的邻居。
我们家住二楼,他家住一楼。
我们两家虽然只隔着一条马路,但生活截然不同。
我家虽说是一室两厅,可房间又破又小。
李爷爷住的则是宽大敞亮的三室一厅,还带小院,我们管那叫处长楼。
听我爸说,李爷爷一个月的退休金就有两万。
我妈头一回听说这事的时候,两眼瞪的像铜铃。
“又不是当官嘞,咋挣这么多?”
随后越说越气:
“咱全家人起早贪黑,不如人家一根脚趾头能挣钱?”
我妈当时在幼儿园当临时工,我爸是化学实验室助教,俩人起早贪黑,工资合一起也就一千五。
她想不明白,人跟人咋能这么不一样?
我爸说,老李是化学什么什么领域的专家,国际上都有名,过年时市里领导都要来拜年,是学校的人物。
我妈走到厨房,通过窗户看着对面正晒太阳的老李。
李爷爷当时正在吃花生,我妈越看越气,问我爸:
“这老头有多大岁数了?”
我爸说:
“过完年就一百,是矿院里岁数最大的,也是挣钱最多的。”
我妈又盯着李爷爷看了一会,说:
“早该死了。”
我爸连忙打了我妈胳膊一下,要她小点声。
我妈依然在看着老李,嘴里喃喃自语:
“满口牙,吃子孙,他占了儿女的寿。”
我爸吓了一跳。
因为李爷爷曾经有个儿子,十多年前就死了。
这事没人跟我妈说过,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
李爷爷当时看上去身体十分硬朗,眨眼间就吃完了一把花生。
我妈冷笑一声:
“赶紧吃吧,没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