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敏芳控制不住情绪，一个年仅半旬的朴素女人爬在桌子上呜呜地哭了出来。
我沉了沉气，继续问：“或许，你知不知道她平时有什么朋友？”
她从手臂里抬起头来，哽咽道：“佳佳性子内向，她不爱说话，朋友也少。我知道的只有一个，叫冯清，她们从大学就在一块玩到现在。”
我和身旁的徒弟对视一眼，照目刘敏芳这个状态，想要问出什么是不可能了，只能另找突破口。
03.
我们通知冯清不到三十分钟她就赶到了警局。
见到我的第一秒，她就抓着我的胳膊问：“我能不能再看她一眼？”
看到尸体的那一刻，她明显愣了一下，随之像疯了一样往上扑，拉都拉不住。
“她死的时候，遭罪了吗？”
我摇头：“没有，她是被一刀封喉的。”
冯清像是松了一口气，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将她带到会议室：“以你对廖思佳的了解，她的身边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人？仇人，爱人，或者是有财务纠纷的人？”
冯清的眼神暗了下，思考半响，道：“她父亲，算是吗？”
根据冯清的口述，她在案发当天上午被公司通知去临市做一次市场调研，从中午出发一直到晚上的十点多才到达。结果到了临市之后又被通知合作公司暂时无法接待。碍于在次日晚上的视频会议，她又连夜赶回了漓江。
并且我们了解到廖思佳在近期跟她说过不止一次关于她父亲的事情，每一次的意思都差不多相似：父亲又来找她了，冲她要很多钱，她很恨他，想要永远的逃离他。
得到这个线索，我马上调取了廖思佳父亲的相关资料。
廖永昌，男，五十二岁，无业，两年前因聚众且容留他人吸毒被判入狱两年，半个月前刚从戒毒所被释放。
“吸毒？会不会是出来之后复吸？身体不耐受导致致幻后杀人？”徒弟推测道。
在这同时，技术科的同事通知我小区内的所有监控录像都已经传到了电脑里。
经过对这三天监控的回放，可以清晰的看到廖永昌在案发的三天前曾尾随过廖思佳进入小区内。
在尾随期间，廖永昌一直与廖思佳保持五米以上的距离，在进入楼栋时突然加快脚步与廖思佳一同消失在监控的拍摄范围中。
据物业管理人员的口述，开发商在建房初期为了省钱，物业为了方便管理，所以只在楼栋外安装了监控，楼栋内就算有也只是业主为了安全起见自行安装的。
这也就是说，在廖永昌尾随廖思佳进入楼栋后的事情我们无从得知。
不仅如此，我们在案发当天的监控中也发现了廖永昌的身影。
从五点开始他就一直提着一个黑色的的小塑料袋在廖思佳所住的楼栋底下徘徊，六点十分左右便再次走进了楼栋大门，脱离监控视线，直到三十分钟后他才跑出楼栋，离开小区。
问题就在这里，廖永昌手里的黑色塑料袋到底装着什么？
在尾随廖思佳进入楼栋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04.
折腾了一整天，我们整个专案组一直忙到了凌晨一两点。
在我迷迷糊糊即将睡着的时候，警局的对外座机的铃声瞬间将我惊醒。
通话全程只进行了五秒，却让我没了一点困意。
对方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只撂下了三句话：“你们不是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我杀的。”
“申石路356号的第四条巷子口，他在那里等你们。”
我的眉心狠狠地跳着，我听的出来这个声音是被变声器处理后放出来的。
顾不上去判断消息的真假，我立刻叫醒专案组里的所有同事，留了一部分人调查通话来源，而我便带着五六个人开车疾驰到了电话里所提供的地点。
令我又庆幸又气愤的是，我们刚到第四条巷口，还没有下车就看到狭小的巷子里摆着一个26寸的大号行李箱！
巷子的很窄，只容得下一个人单行通过。
直到我将行李箱拉出来，将其打开暴露在路灯下后我们才清晰的看到里面蜷缩着一个赤裸的男性尸体！
死者的下体被整个挖了下来！苍白的尸体上分布着成片不规则的打击性外伤和刀伤，并且爬着少数的蛆虫。而他的脖子上，有着一道与廖思佳同样的伤口！
徒弟看着尸体怔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才惊恐地后退几步，磕巴道：“师，师父……我认识他！”
话音落地，在场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着他。
“这是我在警校的同班同学，黄伟杰！”
突如其来的尸体将我们的整个办案节奏都彻底打乱。
经过技术部对来电信号的追踪，发现这是一个并未进行实名登记的假号码，可诡异的是，经过多次查验，技术部发现来电信号的位置就在我们的警局！
我们通过面容分析以及DNA检验，确定了死者就是黄伟杰，而廖思佳口中所含阴茎也所属与黄伟杰！
老刘连夜对尸体进行解剖，终于在天亮之前做出了一份详细的尸检报告。
报告显示，黄伟杰死亡时间比廖思佳早一天，已经超过了96个小时，鼻腔中被塞入了一张电话卡，并未沾染过多分泌物，推测是在不久前刚放进去的。
虽然黄伟杰与廖思佳的致命伤相同，几乎都是被凶手一刀割喉，但两人死后的遭遇却大相径庭。
法医发现，黄伟杰的生殖器全部缺失，尸体体表上存在多处致命性伤口，心脏，脾脏，肾脏以及肺部组织都有不同程度的破裂；除此之外，尸体的体表上还存在成片死后形成的不规则连续打击性伤口。
案子的走向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我们确定廖思佳与黄伟杰是被同一人所杀害，可为什么凶手对廖思佳如此心软，反过来却对黄伟杰痛下杀手呢？
莫非，凶手真正憎恨的人其实是黄伟杰，杀害廖思佳只是顺手之举？
05.
确认黄伟杰的身份对我们来说很容易，他今年二十二岁，大学刚毕业不久，因为个人原因并没有进入刑警队，而是到漓江市第二分局任职民警。
据单位所说，黄伟杰在4月16号下班后就没再去过警局，但正好他刚跟单位里请了假，理由是母亲做手术没人照顾，他得回老家看看。
在4月19号的时候也确实有警员给他打过电话，但是他并没有接通。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医院太忙没时间接电话，自然也没放在心上。
经过技术部对黄伟杰手机的数据的恢复，我们确定黄伟杰确实在16号下午购买了17号一早前往河西市的高铁票，但是他却并没有上这趟高铁。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黄伟杰应该是在下班当晚就已经遇害身亡了！
但他手机里最吸引人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在电话，微信以及QQ里的一个人数高达58人备注为图标“鱼”的分组。
有意思的是，廖思佳就是这58个人其中的一个！
所以我们由此可以得知，廖思佳和黄伟杰这两个人是互相认识的。
但如果要对这58个人进行逐一排查的话根本不现实，所以我们决定从目前有最大嫌疑的廖永昌身上下手。
通过更深一步的调查，我们发现了一个有关键性意义的线索。
廖永昌在当年入狱前其实还有过一次拘留的案底，起因是因为在夜市聚众斗殴被一个自称警校生的男人制止举报，后来经过尿液化验发现廖永昌吸食了小剂量的K粉。
这么说来，廖永昌会不会因为那次的拘留事件一直对黄伟杰怀恨在心？在出狱得知女儿廖思佳与黄伟杰相识后心生恶意，通过各种手段找到所在地址，在进行摸点后借机将他杀害泄愤。
在处理完黄伟杰的尸体后，廖永昌又将这个事情当做威胁廖思佳给钱的借口，但在要求被拒绝之后便恼羞成怒残忍杀害了廖思佳。
就在这个时候，在外走访的同事突然来了消息！
在昨天下午的三点左右，银行里的取款记录显示廖思佳名下的一张银行卡里的钱都被人一分不剩的取了出来！
总金额更是高达二十五万！
值得一提的是，取款人并没有在自动取款机上进行操作，而是通过人工柜台服务拿到了相应现金。并且在这二十五万现金之中，还有一部分是可追溯的连号纸币。
我的心脏突突地跳着，竟然有一种马上就要碰到真相的错觉！
我立刻前往银行调取了昨天下午的全部监控录像以及交易数据。
最终确定，取钱的人就是廖永昌！
得到了这些信息，我顿时觉得口感舌燥，深吸了一口气后用最快的速度赶回警局。
经过数小时的追踪，我们最后确定了廖永昌此时的所在位置——怡悦五星酒店！
廖永昌显然没有想到我们会锁定他的位置，我们都已经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了，而他却还骑在一个女人的身上闷着头奋力“耕耘”着。
06.
在审讯室里，黑瘦黑瘦的廖永昌跟我面对面坐着。
明明只有五十二岁的人，因为长期吸食K粉已经出现了头发早白，未老先衰的特征。
他的双手不断地相互搓着，时不时抹着鼻子往里面吸，僵硬的笑了两声之后问：“警官，您找我有事？”
“你最后一次见到廖思佳是什么时候？”我开门见山的问。
“最后一次……”廖永昌装模作样地思考半响，摆着手说：“哎呦！那得老长时间之前了，谁还能记得那么长久的事儿！警官您可别跟我开这玩笑了！”
“长久是吧？”我将监控截图拍到了他的面前，质问：“这是你吧？四天前的，知道是什么事吗？廖思佳被害身亡了！”
廖永昌的眼睛顿时瞪得很大，哑着嗓子急忙撇清关系：“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我就算再不是人也不会去杀自己的女儿啊！”
虽然廖永昌是个油腔滑舌的老骨头，但是他的心理素质并不好，稍微一逼就能把东西全撂出来。
据他所述，在案发前三天他尾随廖思佳是因为刚从戒毒所出来实在忍不住嘴馋，所以想跟她要两万块钱暂时先买两包尝尝味。
廖思佳当时被他吓了一跳，为了早点打发他离开就给他拿了家里仅有的一万五千块钱。而在案发当天他在廖思佳楼下提着的塑料袋里放的就是他用这些钱购买的两包毒品。
那天他的目的很简单，仍然是想要钱。他知道自从廖思佳转行之后就赚了很多钱，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所以那一次他便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是二十万。
廖思佳根本没同意，本想再用两万块钱敷衍了事，结果没想到廖永昌在看到她钱包里的银行卡后直接扑上去生抢，在争执中廖永昌还挨了廖思佳一巴掌。
最后两个人因为仗势过大而吸引了对门的邻居，廖永昌怕邻居报警自己再被扣上一个入室抢劫的罪名，所以拿着银行卡就跑到了小区外面。
至于在黄伟杰遇害当天他也只是回了临市的农村老家给发小儿子的婚宴帮了帮忙而已。
我们通过廖永昌所述对婚礼当天的视频，人员以及廖思佳的邻居进行了核实，最终证实了他所言的真实性。
所以，廖永昌具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不具备作案条件。
07.
案子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照目前来说，两个死者是相互认识的，那在他们二人之间就一定会有共同好友甚至共同仇家。
既然没有办法缩小范围，那我们就干脆大面积搜索。
经过开会研究决定，专案组二十余人自动分成两路。
一路对黄伟杰通讯录里的57个人展开调查，而我和徒弟负责廖思佳曾经的工作单位进行走访。
廖思佳曾经是一个妇产科的护士，经过一下午的走访，我们也基本摸清了廖思佳辞职的基本情况。
廖思佳刚毕业就在这个医院上班，一开始科室里的人都觉得小姑娘性子好干活还仔细利索，但是就在两年前也就是她刚转正之后，科室里发生了一场非常严重的医疗事故，而那场手术恰好是她作为责任护士，事发之后的一周就被医院彻底开除。
医院规定，孕妇在生产完要在产房内经过一个缓冲期。
本来那场产妇的生产是非常顺利的，但是由于胎盘没有剥离完全导致在缓冲期出现了子宫大出血的症状。可那个时候却没有一个医生和护士在场，最终产妇因为失血过多而临床死亡。
据一个曾经跟廖思佳关系不错的护士所述：这场医疗事故其实责任不在廖思佳，因为一般情况下她不会再产妇的缓冲期离开产妇半步，那天她只是去药房取药了而已。
其实于情来说的话廖思佳不用被开除，但奈何她是那次手术的责任护士，产妇的家属在也事发之后天天来医院找麻烦，嚷嚷着要当天所有的医生护士给他的妻子偿命，所以医院才出于理智和保护将她开除。
我的大脑高速运转，这也就是说廖思佳当初在医院里离职并不是自我意识，而是迫于舆论压力以及产妇家属才不得不离开。
不管怎么说，产妇现在死无对证，我们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死亡产妇的家属对廖思佳是存在怨恨的！
我们立刻调取了两年前的档案，经过查证，护士所说的家属叫周正松，漓江市本地人，三十六岁，拳击教练。
是死亡产妇的丈夫。
本着错查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我们立刻回到了警局，调取了周正松名下在这一周的所有交易以及购买记录。
最后的结果让我又惊又喜。
经查证，周正松在廖思佳死亡的前一天去装修材料市场购买了价值五百余元的油漆。同时在案发当晚购买了次日一早到达河西市的高铁票，并且还在银行取出了六万块的现金！
他这是要干什么？
我坐在电脑前看着他的照片，总是莫名其妙的觉得这张脸有些似曾相识，感觉在近几天见过他一样。
半响，我的身子狠狠一震！
想起来了！我两天前在查看小区监控的时候看到过这个人！
就在廖思佳遇害当晚！
我的胸腔里忽然窜起一股无名之火来，那绝对是一种柳暗花明的痛快。
我根本没有多想，第一时间找到了正在拳馆教学的周正松。
当他看到我所出示的警官证时，他先是一怔，随即满身戾气：“有事儿？”
08.
我将他带到了审讯室，周正松的态度极不耐烦，歹着个进来的就问到底为什么将他带到这个鬼地方来。
“19号晚上你去了哪里？”我直入正题地问。
“这个月？”周正松想了一会，没好气儿道：“这都过去几天了？我哪来这么好的记忆力记这玩意？”
“但是不出意外的话，那天晚上我应该是去了一趟朋友家。那天他搬家叫我晚上过去喝酒，我也正好有空就过去了。”
我全程观察着他的反应，可以清楚的看到，自从我进门到现在周正松的眼睛就没在我的身上离开过，并且在审讯椅上采取了一个对他来说最随意舒适的坐姿。
看起来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只是去喝了个酒？”我继续往下追问。
周正松沉默半响，抬起头来问我：“什么意思？”
“19号晚上，就在你前往的这栋楼上，有一个住户被害身亡了。”
周正松嗤笑一声：“所以你们认为是我杀的？”
“那个人叫廖思佳，你应该不会记不住吧？”
“谁？”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几分，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充血通红。
“廖思佳死了？！谁干的？”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周正松的态度忽然软了下来。
我怎么也没想到，一个身高至少有一米九的肌肉猛男竟然会当着我的面坐在审讯椅上捂着脸哭出了声。
接下来的询问非常顺利，全程只进行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据周正松所述，他原来本是一个专职的拳击运动员，但自从遇到了他的妻子，他才选择了在离开拳台。
他承认在妻子因为医疗事故而意外死亡后有一段时间的应激期，他也确实动过让包括廖思佳在内的手术团队为妻子陪葬的想法，但是他没有杀人。
在廖思佳死亡当天他的确去过油漆店购买过油漆，但是他只买了白色的用来补全拳馆开裂的墙面。
因为妻子是远嫁，父母都在河西居住，所以他去河西市也是因为要去探望妻子的父母。两个老人住在乡下，身体都不是很好没办法工作，再加上本身消息封闭，两个老年人也不会用现在的智能手机，所以周正松取钱只是为了方便两个老人的日常生活而已。
听着他的故事，我的心里酸酸涩涩的。
干我们这一行的多多少少都会遇到过类似的事情，所以有的时候与其说我们是在寻找真相，倒不如说我们在探索人性。
尽管如此，我仍要要保持必须的理智求证周正松所说的话。
经过查证，周正松所言属实，嫌疑排除。
09.
看他走去警局的那一刻，我有点庆幸，但更多的是烦躁。
庆幸他不是我们要找的凶手，可到现在为止，嫌疑人都已经排除了两个，凶手的身份仍然是个迷。
就在这时，负责调查黄伟杰通讯录人员的同事来了消息。
根据他们的调查发现，黄伟杰通讯录里的那57个人均为女性，其中有49个不在本市，少数相隔百里，多数相隔千里，甚至还有5个是在本国国籍但是常年生活在国外的留学生！
这就太离谱了。
除去廖思佳之外一共57个人，其中在本地的人竟然只有3个人生活在本地！
根据徒弟在警校时对黄伟杰的了解来看，黄伟杰在警校的时候就是年轻人口中所说的“海王”，没想到毕业工作之后这个本事不降反增，竟然还同时积攒了58条“鱼”！
不过这对我们来说却是一个值得庆幸的消息，因为这已经大大降低了我们的排查难度。
照目前来看，我们需要做的也只是对在漓江市居住的三个人进行详细排查，其他人就只需要查询她们的行程记录有无到达过漓江市就好了。
在这同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法医室那边传来紧急消息，老刘在廖思佳和黄伟杰二人的血液里检验出了极其微量的类似于麻醉的药物！
由于剂量过于微小，所以以警局现有的检测技术来说根本检测不到它的存在，但是老刘怎么想都感觉不对劲，特意将两人的血液两本交给了省厅的朋友做了检验。
结果果然不出他所料，两个死者在生前确实吸入过麻醉药品，而且是那种只需微量就能使人陷入昏迷或者失去活动能力的强力麻醉药！
这样说来，两个死者的死亡状态就能对的上了。
黄伟杰不管怎么说也是在警校出来警察，就算再不着调也是有两下看家本事的，怎么可能会让凶手那么轻易的就抹了脖子？
所以说，凶手利用这个麻醉药品让两个死者丧失活动能力后想要对他们痛下杀手完全是一念之间的事情，根本用不着近身搏斗后制服！
但问题是，老刘对这个药物的化学成分做了详细的分析报告，结果发现这个药物与市面上所有麻醉药的化学性质都有所出入，未能找到可以完全匹配的药物。
可无论如何，案件都算是取得了进展性的突破！
事不宜迟，掌握了这两条关键性线索，我们再次自动分成两组。
调查通讯录中的女性以及调查麻醉药品的来源。
10.
通过我们的一一排查，我们确定了黄伟杰通讯录中的56名均未有嫌疑。
她们的口供都几乎差不了多少，大体意思就是：现在这个年头根本没有人会认真的谈了恋爱，基本上都是聊着玩玩解闷而已。
对她们来说，与对方不见面，只聊天是对双方最好的保护，她们知道黄伟杰只是把她们当“鱼”钓，但在这同时他也是她们的钓“鱼”目标，双方之间顶破天也只是一个暧昧关系，架都没吵过一次根本不存在什么深仇大恨至于让她们把黄伟杰给杀了。
但最后的一个女人却与她们的措辞大不相同。
经了解，这个女人名叫石英，二十二岁，大学刚毕业在一家药品制作公司市场部实习。
从她的口中我们了解到，她是真心喜欢黄伟杰这个人，虽然知道他是一个花花肠子，但是也一直不想放弃他，为此他们两个人还因为这件事吵过很多次架，但是每次也都是她先提出来的和好。
直到最近这几天，黄伟杰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突然消失了，她还以为黄伟杰是又去外面沾花惹草了，本想着等这两天过去就跟他彻底结束，结果等来的却不是黄伟杰的信息，而是他的死讯！
至于黄伟杰遇害当天，石英也只是说这段时间她的工作很忙，每天除了在公司加班就是在市场调研，根本没有任何个人时间，所以她才会想着等过去这段时间以后在跟黄伟杰谈。
11.
回到警局，我感觉我头疼的老毛病又重了几分。
原本想着或许这次可以在石英的身上找到突破口，可经过我对她口述的查证，石英所言确实没有半点虚假成分！
这就奇怪了……
难道我们从一开始就查错了方向？莫非凶手根本不在黄伟杰养的这57条“鱼”中？
但话又说回来，对于黄伟杰来说，石英已经是这些女性中与他纠缠最久的一个了，并且黄伟杰与她交流的话题也比其他女性更加深入。
最重要的是，通过确认我们发现黄伟杰死亡的第一并不是在巷口，而是他自己的家里！
石英是这些人里唯一知道黄伟杰家地址的人！
我越想越不对劲，多年的刑警从业经验告诉我石英的状态不对！
依照她口中所说的对黄伟杰的感情来推测，当她得知黄伟杰已经遇害身亡的消息时至少应该是悲伤的。
但她当时眼神和肢体微动作却给我一种她终于可以解脱了的兴奋和快感！
于此同时，调查药物渠道的同事通知我说他们已经找到了这批麻醉药剂生产公司。
据公司总裁所判断，在两个死者血液里发现的药物确实是由他们公司所生产的。由于这批药剂还处在一个临床试验的阶段，再加上药物的药效较强，所以生产线生产的并不算多。
而且他亲自规定，像这个麻醉药一样有一定危险性的药品只有公司研发部和市场部的高级管理人员才可以直接触碰！
高层管理人员才可直接触碰……
我的大脑里不断回放着石英说过的话。
她说她这一周一直都在忙着加班是没问题，但市场调研……
她作为一个实习生，怎么可能有机会单独去做市场调研？或者，她怎么可能有机会去接触到这个新研发的麻醉药物？
所以，能接触到这种麻醉药品并且认识廖思佳和黄伟杰的人只有一个！
从一开始就出现在我们视线里的——冯清！
可冯清在廖思佳遇害当晚去了一趟临市吗？怎么会有时间去杀人？
想到这里，我赶紧调取了有关于制药公司市场部的出勤记录以及在廖思佳遇害当晚冯清名下汽车的路面行程监控。
最后得到的结果让我眉心一跳，这就对上了！
根据出勤记录显示，冯清在21号也就是廖思佳遇害后的第一天确实有准时的出勤记录。
问题就在这里！一个开了一晚上车开会奔波五六百公里的人怎么可能还可以在次日保持准时出勤？除非她是铁打的！
而这个问题，在路面监控和石英的出勤表中却能完美体现出来。
我们找到了能拍到车内人员的监控角度，发现在20号晚上能驾驶冯清车子的人并不是冯清本人！而是她的助理石英！
并且在次日21号，石英在出勤表上留下了一次请假记录。
不光只有这些，我是时候再找冯清好好聊聊了。
12.
这次，我与冯清是在审讯室见面的。
二十岁出头，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一辈子里最好的年龄。
但在她的脸上，我只看到了深深的疲态。
“冯小姐，我再最后问你一遍，20号晚上你到底去了哪里？”
冯清抬起头扫了我一眼，皱着眉说：“我不是都说了一遍了，我那天去临市出差了！你们还想怎么样？不好好去找凶手跟我较什么劲啊！”
她的演技很好，一个无辜受害者的样子被她演的入木三分。
“确定是去临市出差了是吧？只有你一个人去了？”我再次确认。
“对，就我一个人。”
要的就是她这句话！
我将监控拍到的截图放在她的面前，道：“这是我们在廖思佳遇害当晚找到的路面监控，看出什么问题了没？”
“虽然开车的这个人跟你的体型一样，带着帽子和口罩导致我们拍不到她的正脸，但是你忽略了一个致命的细节，你是短发，而她却是长发！”
“冯清，当晚去临市出差的人，不是你，而是你的助理石英对吧？”
冯清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紧扣着自己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的关节死死地盯着那个监控截图。
“你们公司的总裁说只有研发部和市场部的高层员工才能拿到刚研制的麻醉药品，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也属于其中的一个吧？”
“还有我刚才忘了告诉你，我们在你电商购物平台的购买记录中找到了你购买油漆的证据。冯小姐，及时清理手机记录是个好习惯！”
冯清交叉起来的双手骤然一松，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我，说：“警官，您想象力真丰富。我在重申一遍，我是廖思佳从大学时期以来最好的闺蜜！”
冯清的心理素质比我想象的要好，我们确实拿不到足以定她罪的关键性证据，可怎么才能撬开她的醉呢？
我的视线不偏不倚落到她的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心脏顿时咯噔一下。
“冯小姐，你手上的戒指没有摘下来过吧？”
她似乎意识到了我话里的意思，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起来。
我强行将她手指上的戒指撸了下来，交给同事拿去做物证检验。
“如果戒指沾过血，我们应该是可以检测出来DNA的存在的。”我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冯清听见。
“冯小姐，事已至此，我们只需要等待结果就可以了。”
就在我作势起身离开审讯室那一秒，冯清开口了。
“我只是想让她留在我身边，我这是在保护她。”
13.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时间里，冯清交代了案件所有的起因经过。
她说她一直以来的性取向都是女人，在刚步入大学看到廖思佳的那一刻，她就被廖思佳深深吸引，从此无法自拔的爱上了这个温柔内向的女生。
在大学到工作，她们两个的关系非常亲密，冯清一直以为廖思佳也深爱着自己，只是没有勇气捅破两人之间的那曾玻璃纸而已。
直到她非常认真的提出了相和廖思佳确定关系的时候，廖思佳却只当她开玩笑似的回绝了她。
那一刻，冯清持续了五年的美梦彻底破灭了。
从那天开始，她开始时不时的藏在廖思佳的卧室床下，等廖思佳睡着之后，她便从床下爬出来，用从公司里拿到的麻醉药物将廖思佳麻醉，然后自己再与她相拥入眠。
不过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冯清很快发现，廖思佳与一个名叫黄伟杰的男人走的非常近。
于是，冯清调用了自己全部的人脉关系摸到了黄伟杰的底细，她发现黄伟杰是个纯纯的渣男。
为了保护廖思佳，冯清不止一次的警告她让她离黄伟杰远一点。但每次廖思佳都会像着了魔一样与她大吵一架，跟黄伟杰依旧聊的热火朝天。
冯清逐渐觉得，她为了廖思佳所有的一切在廖思佳的眼里都一文不值！
畸形的爱培育出了罪恶的种子。
她美名其曰心有所向让助理石英代替自己找到了黄伟杰的联系方式，用尽手段博取了他的青睐，在得到他家庭住址以及次日休假的消息后，冯清拿着麻醉药行动了。
她很顺利的进入黄伟杰的家门，在两个人情到深处只是掏出麻醉药将黄伟杰迷晕，随后便将其残忍杀害。
而廖思佳，则是她绕过监控在小区，在小区后的小路里直接进入消防通道，以曾经的方式躲在廖思佳床下，等深夜的时候将她迷晕后杀害。
至于廖思佳身上的彩虹涂料，代表着国外的“同性恋旗帜”，这也是冯清用来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
她终究不舍得让廖思佳受罪，所以才会下手那么重一刀封喉。
而黄伟杰的生殖器，只是冯清泄愤报复的一种方式。
14.
案件成功侦破，后移交最高人民法院进行审理。
我始终忘不了在审讯的最后冯清苦笑着问我：如果换做是你，你该怎么办？
她说，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能让廖思佳永远留在她身边的方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