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我妈递过来的合同。
「房屋租赁合同」六个大字刺得我眼睛发酸。
我妈一边擦着灶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你现在工作了,住在家里总要分担些开销。」
「妈也是为你好,女孩子要学会独立。」
她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今晚吃什么。
「可是……」
我望向客厅那头敞着门的主卧。
弟弟许超正翘着脚打游戏,音响开得震天响。
「那小超呢?」
我妈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更加用力地擦拭着已经光洁的灶面:「你弟情况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比我早工作两年,从来没见他交过房租。」
我妈终于转过身来,脸上是那种我熟悉的、疲惫中带着不耐的表情:
「小雅,你怎么这么计较?你弟是男孩子,以后要买房娶媳妇的,压力多大啊。」
我胸口发闷,像被压了块大石头。
这种窒息感让我想起大学时每次要生活费。
我妈总要絮叨半天家里多困难,可转头就给弟弟买了最新款手机。
「再说了。」
我妈语气软下来,伸手整理我其实并不乱的衣领:「你研究生毕业工资高,你弟大专毕业那点钱够干什么的?」
我躲开她的手。
那双手曾经在我发烧时整夜不眠地给我换毛巾。
也曾因为弟弟一句想吃,就扔下病床上的我去买他最爱的小笼包。
我手指紧捏着合同边缘:「妈,你知道我工资多少吧?八千。我公司旁边的一居室才两千……」
「哎呀,包水电嘛!」
「再说了,你王阿姨的女儿,工资才四千,每月给家里交三千呢!」
我小声嘟囔:「妈,你这不是重男轻女吗?」
我妈的脸色立刻变了:「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重男轻女了?供你读到研究生,重男轻女?」
她的声音猛然拔高了几度:「你出去问问街坊邻居,谁不说我陈秀芳对儿子女儿一视同仁?」
弟弟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夸张的大笑。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听见了这场可笑的对话。
我看向那个比我房间大好几倍的空间。
那个卧室自带阳台。
床、衣柜都是用上好的红木打造的。
还有我妈专门为他买的电竞椅和成套的游戏设备。
而我的卧室其实是储物间改造的。
宽度刚好放下一张单人床,衣柜门永远卡着床沿打不开。
「那为什么从小到大,小超永远得到最好的?」
我声音发抖:「他的生日是在五星级饭店,我的生日连过都不过?他从小学钢琴请的是音乐学院的教授,我的美术班却只上了半个月?」
我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变得坚定:「那能一样吗?你弟从小就有音乐天赋,你那美术班是你自己上了几次就偷懒不想去了,继续上不就是浪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