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家很穷。
穷到什么地步呢?
七岁之前我只见过西瓜的模样,从来都不知道它是什么味。
村里有人把吃剩的西瓜皮扔进猪食桶里,我和我姐就在那守着,人一走就赶紧把瓜皮捞出来,即使上面还沾着不明物体,我依旧觉得这个脆脆的东西真好吃。
我被开水烫伤,家里找不到药膏,我就拿鞋油硬抹,结果第二天整个脚背的皮肉都烂了,我妈连扇我六个耳光,怪我浪费鞋油,然后我还要一瘸一拐的下地除草。
我姐十二岁开始发育,用攒了半个月的钱买了条小背心,我妈气疯了,把她打到耳膜穿孔,骂她是骚货,连我也跟着挨了两脚。
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我弟在家过得十分滋润。
我叫程梦楠,我姐叫程盼楠,我妈常说,如果第一胎是个儿子,那后面就没有我俩的事了,所以我们都要感谢弟弟。
肉和菜都是奢侈品,弟弟却每天都能吃到大鸡腿,他吃的时候,我妈就拿筷子戳我的肩膀。
“看什么看?碗里不是有饭吗?饿死鬼的玩意,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面前的咸菜不知道放几年了,甚至还能看见小虫子在里面蠕动,我怎么都咽不下去。
我不服气,我知道弟弟存着好多零食,有大白兔奶糖,还有方便面,我也想吃这些东西。
于是,我趁人不注意,偷吃方便面里的调料包,被我妈逮到了,她抄起竹竿就来抽我。
竹竿的质量特别好,打起来嗖嗖带风,那天我晕了醒,醒了又晕,后背和胳膊上染的全是血,我一边哭一边给我妈磕头,说我再也不敢偷弟弟的东西了,我妈这才大发慈悲,让我跪到凌晨再回去睡觉。
从那以后,我就留了心理阴影,老老实实地吃自己的咸菜加馊馒头。
但我姐不服,她和我一样,骨子里都带着叛逆基因。
她拍着桌子喊:“我要吃肉!”
我妈赶紧把盘子挪远一些:“男孩吃肉涨力气,好帮家里干活,你个扫把星吃什么肉?滚!”
“地是我锄的,草是我妹拔的,家务活都是我在做,我弟什么都没干,我要吃肉!”
“贱妮子还敢顶嘴!你弟弟还小,多吃点肉又怎么了?你让让他会死吗?”
我姐爆发了,她端起盘子往嘴里倒,我妈冲上去一脚踹在她肚子上,手里的鸡毛掸也跟着落下来。
“抢,你再抢试试!翅膀还没硬呢就跟我叫板,你也不想想是谁给你一条贱命!”
我姐没有哭,而是跳起来拼命和我妈扭打在一起。
“我要吃肉! ! !”
混乱中,桌子被掀翻了,我爬到地上,迅速把米饭塞进嘴里,我姐骂我:“你个怂包,真没出息!”
我不耐烦地看她一眼:“你吃不吃?要吃我就给你留点,到时候连米饭都没得吃。”
而我弟就在定气闲神的那坐着,看我们为一块肉大打出手,然后随手给家里的大黑狗投喂几个鸡腿。
你瞧,人卑贱到一定程度,连狗过得都不如。
最后我姐还是败了,我把她拖回房间,她突然一声不吭地冲出去,我在后面喊:
“喂,你还吃不吃米饭了?不吃可全是我的了!”
外面隐约传来咆哮声,片刻后,我姐张开手,给我看怀里的鸡腿。
我狠狠咽下口水:“厉害啊,你从哪弄的?”
“从狗盆里抢的。”
“你把狗杀了?”
“没,我拿棍子把它敲晕了。”
好吧,我承认自己有点邪恶,我第一反应居然是惦记着吃狗肉。
月光照映到我们脸上,照亮我姐脸上的伤口,我姐望着外面的月亮出神。
“早晚有一天,我要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