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是被我震住,没有料想到我会这么说话。
我跪在地上,仰头看向孟竹祎,努力地将肚子挺了出去。
「大夫说奴婢的怀象不太好,但是奴婢没有银子买安胎药。」
虽然是仰着头,但我仍然低敛着眉目,面上极尽谦卑。
不过才五个月未见,我和孟竹祎之间似乎已经隔了千山万水。
他抖着唇,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四周静悄悄的。
罪奴营的管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生怕他一个不高兴,我们这群人便全完了。
良久,孟竹祎才复开口,只是面上更冷了些。
「数月未见,你还是这般冥顽不灵。」
说罢,他甩着袖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他身边的小太监却去而复返,将一个简陋的小木匣子交在我的手中。
「太子殿下说,这些银子是给姑娘您的赏钱,从此以后你们便恩断义绝。」
我捧着沉甸甸的木匣子跪倒在地,叩谢皇恩。
直到人走远了,管事爬起来,一脚踹到我的身上。
我护着肚子倒地。
管事抢走那个小木匣子,在手里颠了颠,油腻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行了,这就算你两月的保护费好了。」
说着,他看见我护着肚子的动作,嗤笑一声。
「这么护着,难道你还能在这里生出孩子来吗?」
我跪伏在地上,心里一片荒芜。
是呀,他说的对。
进了罪奴营的人从来没有活过八个月的,无论我现在怎么努力想要护着肚子里的孩子,他终究还是不能来到这个世界上。
毕竟,我也快死了。
心口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我忍不住捂着心口咳嗽起来。
鲜血从我的嘴里涌出。
管事的被我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走了。
「真是晦气,一来就半死不活的开始咳血,不会是什么肺痨病吧。」
我捂着心口咳得惊天动地,胸口的疼痛密密麻麻,排山倒海般地席卷全身,一波又一波的痛楚打在我的身上,冷汗淋漓而下。
我的病从来不是肺痨,是心衰。
孟竹祎不知道的是,用自己心头血给他治病的人一直是我。
五个月前,在我为了孟竹祎的病四处奔波的时候。
有个赤脚医生找上门来,他说他有办法治好孟竹祎的病,当时我什么都顾不得了,立刻拿上家里的所有银子跟了上去。
可到地方后,他们迷晕了我,把我带到了罪奴营。
就在这个房间,我被绑了起来。
七七四十九日的时间里。
他们不断地割破我的心口,撕扯着上面还未好过的伤疤,取走我的心头血。
最开始我是想挣扎的,哪怕鱼死网破我也不能为人鱼肉。
某次我企图咬舌自尽后。
狭小残破的房间内,却来了一位衣着华丽、珠光宝气的年轻小姐。
她嫌恶地看了我一眼,告诉我只要连续七七四十九日取血入药,给孟竹祎服用,他的病就能够立刻好起来,并且永不再犯。
一听是为了孟竹祎,我便立刻不再挣扎,心甘情愿地忍受了七七四十九日的剜心之痛。
我想,只要他能够好起来。
这点痛实在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