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能地朝她靠近。
「娘……」
「滚!」
她双手死死抠住门框:「有多远滚多远,别在这碍我的眼!」
言罢,她摸索着转身,退回破庙那黑暗的角落,脚踝上的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刺耳声响。
我呆立在庙外,不敢再靠近,生怕她愈发厌恶我。
我没有父亲,什么都没有,只有娘。
我在庙外的角落里瑟缩着,缓缓朝庙门挪去。
「滚啊!」
娘似乎察觉到我没离开,朝我厉声怒喝。
「你怎么不去死,听到你的动静我就心烦!」
我吓得抱紧自己。
大多数时候娘不是这样的,她虽时常痴傻,却会偷偷把讨来的干粮先给我吃,会在天冷时把我紧紧护在怀里。
但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她会突然变得凶神恶煞,就像今晚。
可今晚尤甚。
她似乎感觉到我仍未离去,摸索着捡起地上的石块朝我砸来。
「滚!」
「好,你不走,那我死……这样就听不到你了……」
说着,她竟朝着庙中的石柱撞去。
我赶忙起身。
「我走……马上走……」
娘不能死,娘要是死了,我便真的一无所有了。
叛军说,只要困住了母兽,幼崽就逃不掉。
我就是那只幼崽。
我本想躲在角落,等娘变回那个疼爱我的娘后,再回去陪她。
可她不许我在破庙附近逗留。
无论我藏在哪里,她都能凭声音辨别我的位置,面无表情地用那双空洞的眼「看」向我。
只要我不走,她便要去撞石柱。
我最终还是离开了。
我想着先走远些,过几日再回来看看她。
看看她是否变回了从前的模样。
这乱世四处都是战火,冬日的雨冰冷刺骨,除了那座破庙我不知道何处还能容身。
路过一处营帐时,我感受到从帐内透出的些许暖意,便小心翼翼地靠着营帐坐下。
里头传来叛军的交谈声。
一个粗犷的男声说道:
「张疤子,庙里那娘俩啥时候处理了?留着净浪费粮食。」
随后另一个声音阴阳怪气道:
「王麻子,还不能动!大的那个好歹曾是郡主,如今咱们和朝廷又在对峙,说不定还有用处。」
「有啥用,朝廷那边不是说已经找回瑞华郡主了吗?摆明了是不要这个真的了……」
「真的假不了,王麻子。今年收成不好,粮食紧张得很。你要是嫌她们浪费口粮,不如先把小的给结果了。」
「行啊!」
两人的话,听得我后背阵阵发寒。
慌乱中,我不小心碰倒了营帐边的水桶。
「哐当!」
「谁在外面?」
我心猛地一紧,起身拔腿就跑。
那两人很快掀开帘子追了出来。
「太黑了,看不清……」
「拿我的刀来。」
借着闪电的光,我瞧见寒光一闪。
我惊恐万分,拼命躲避,可还是被那刀划伤了手臂。
剧痛袭来,我眼前一黑,向前栽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黑豹从附近的树林中窜出,叼起我的衣领,飞速狂奔。
在颠簸中我奋力扭头看向娘亲所在的方向,恍惚间似乎看见她趴在门框上焦急地张望。
我苦涩一笑,喃喃自语:
「到死还盼着娘亲在乎你呢?傻瓜,你这种累赘,她怎么会喜欢?死了也好,至少不会再烦她了。」
「娘亲!永别了!愿您能早日脱离苦海,平安顺遂……」
随后,我便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