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退婚的顾彦萧金榜题名,跨马游街之时。
我却因为蛊毒发作,痛得撕心裂肺。
众人问他,想把这个喜讯第一个告诉谁。
他指着人群中的我,高声嘲讽:
“楚玲月,当初你为了攀附权贵,不仅让人羞辱我还打断了我的腿。”
“如今我高中状元,你可后悔了?”
“说来我还要多谢你啊。”
我忍下心脏刺痛,缓缓朝他伸出手,
“既然如此,那你给我一百两吧。”
顾彦萧神色一变,满脸鄙夷将几锭银子扔在我身上后,掉头就走。
“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脏了我的眼!”
可他不知道的是,当年我为了救他的命,在神医谷前跪了三天三夜。
才求神医把他体内的蛊毒转移到了我的体内。
这条命苟延残喘至今,也是时候该还给老天了。
1
不顾围观众人指指点点的眼神,我俯身将掉落的银子捡了起来。
毕竟我要买的药材可都不便宜。
这些年虽然活着很痛,可我还是挣扎着活了下来,因为我还有想见的人。
周围众人对着我窃窃私语。
“我听说状元郎出身寒门,以前有个未婚妻,不会就是她吧。”
“说起这个未婚妻可不是个好的,据说当时嫌贫爱富,跟别的男人跑了。”
“啧啧啧,这么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人,状元郎居然还给她钱,要是我,早就一脚踢过去了。”
听着这些话,我神色不变。
将闲言碎语抛到脑后,我拿着钱转身进了一家药店。
我来这里本就不是为了看状元游街,而是来买药的。
当年为我看诊的老神医尚未找到解毒之法,只留下了药方缓解毒发的痛苦。
然而这药方所需的药材不仅稀缺,而且价格昂贵。
这些年,我的积蓄早已耗尽。
幸好,这一百两,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刚把药材带回去,就见到我的小院前围满了人。
我扒开人群挤了进去,就见顾彦萧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正在说话。
两人举止亲密,一看就关系匪浅。
“顾郎,我们把这里推倒重建吧,反正周围的房子我们已经一并买下了。”
“状元府邸可不能这么简陋。”
顾彦萧没有拒绝,宠溺看着女子,拂去她发上的落叶,
“都依你。”
“妙颜要建成怎么样就建成怎么样。”
只是他一抬眼,就和我的视线对上了。
看着我,他的脸色有一瞬间不自然,随即变得冰冷,
“你来做什么?”
“别以为跟在我身后,我就会原谅你。”
我的心里一阵酸涩,有些哽咽地开口,
“这里是我家,你们不要拆掉好不好?”
顾彦萧闻言,当即冷笑一声,
“你的家?在你抛下我的时候,这里就不是你的家了!”
说着他上下打量我一番,看着我身上朴素的衣裳,语带嘲讽,
“怎么?那郡王世子喜新厌旧弃了你啊?”
“你是没地方去了才会回来吧。”
我看着他,艰涩开口,
“当年你爹娘说把这处住宅留给我的。”
听到我的话,顾彦萧气极反笑,掏出袖子里的地契直直甩到我的脸上,
“你居然还敢提这件事!把它卖了的人不就是你吗!”
“你现下不过是这里的租户,凭什么来和我说这是你家!”
“楚玲月,我告诉你,现在我才是这院子的主人,你给我滚!”
看着顾彦萧对我不假辞色,旁边的女子神色中露出满意,她拉着顾彦萧的胳膊撒娇,
“顾郎,她就是为了别的男子弃你不顾的小青梅吧?”
她转头看我,语气里带着几分怜悯,
“唉,也是可怜,女子走错路就回不了头了。”
“还好顾郎争气,如今考上了状元,你如今就算后悔也晚了。”
“如今顾郎身侧站的女子,是我!”
说着她宣示主权般挽着顾彦萧的手臂,眼里是藏不住的得意。
而我看着洒落在地上的一沓地契,有些出神,忍不住想起从前我和顾彦萧相依为命的日子。
我是被顾家收养的孤女,顾家爹娘对我视如己出。
为了让我放心住在顾家,更是早早定下了我和顾彦萧的娃娃亲。
可是好景不长,很快,顾家爹娘相继得病去世。
这个家里就只剩下我和顾彦萧。
为了供他读书,我日日早起卖包子卖豆花。
日子虽然平淡可也有盼头。
只盼着顾彦萧高中,我们便可以过上好日子。
可好日子还没盼来,摊子前就来了一位郡王世子,非要逼我去做他的第八房小妾。
我誓死不从,他就给顾彦萧下了蛊毒威胁我。
为了让顾彦萧活命,我不得不配合他演了一出戏,亲自打断了顾彦萧的腿,并羞辱他是个没用的废物。
让顾彦萧以为我是个爱慕虚荣,薄情寡义的女人。
可我别无选择。
为了救顾彦萧,我只能委身于郡王世子,在他面前卖乖讨巧,企图拿回解药。
可是没想到,在他醉酒后,我才得知,那解药早就被他给毁了。
他醉意朦胧间阴狠地掐着我的脖子,语气森冷,
“顾彦萧竟敢同我抢女人,我要他不得好死!”
万念俱灰之际,我本想杀了他一了百了,同顾彦萧做一对黄泉夫妻。
可却意外从一位游医那里得知,这蛊毒还有一种解法。
那就是以血还血,以命换命!
2
落在地上的地契被丫鬟捡起,我的思绪也跟着回笼。
面前的顾彦萧看着身旁的女子,眼里都是柔情,
“妙颜,若非你救了我,当日我早就死在断崖之下了。”
“楚玲月这个薄情寡义的女人,现在有此境地,都是她活该!”
“你放心,我这就把她赶出去,这里以后只会是我们的家。”
话音刚落,就有护院拿着棍子来驱赶我。
我狠狠咬紧了唇,强压下四肢百骸传来的刺痛。
我知道,今日心绪大起大伏,让体内的蛊毒提早发作了。
我不想让顾彦萧看见我如此狼狈的一幕,只能紧紧攥着裙子,快步往外走。
可我还没离开,就被顾彦萧喝住了,
“楚玲月,你手上的镯子拿下来!这是我娘的遗物,你不配戴!”
我抚摸着手上的镯子,想起娘亲去世前,温柔将镯子套在我的手腕上,让我一定要好好的。
我的心里升起不舍。
其他的东西我都可以给,可这是娘亲给我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了。
见我面露不愿,那名叫妙颜的女子当即朝一旁使了个颜色,立即有几个嬷嬷上前。
很快,我被牢牢按在地上,镯子被粗鲁地扯下,我的手腕生疼地厉害。
顾彦萧见我如此狼狈,眼中划过一抹不忍,想要上前阻拦。
可妙颜一句话就让他定在了原地。
“顾郎,她脖子上的红痕是什么啊?”
原来,拉扯间,我的衣领早就被扯开。
顾彦萧眼神死死盯在我的脖颈间,看见星星点点的红痕,他当即红了眼,上前一脚踹在我的心口,
“楚玲月,你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娼妇!”
我艰难起身,低头不语,只拢着自己的衣襟,觉得心在被一遍遍凌迟。
我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外走。
只是还不等我走出院子,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怎么了?”
“玲月姑娘她中毒了,这毒很是霸道,至少已经三年了。”
我睁开眼就对上顾彦萧震惊疑惑的眼神。
他端着药碗刚想开口,就被匆匆进来的妙颜打断,
“顾郎,我也不想你受骗,只是我的人刚刚听到了消息,说这郎中和楚姑娘早就认识,所以这毒......”
妙颜还未说完,顾彦萧的眼神当即变了。
刚刚的心疼惶恐尽数消失。
郎中对着他解释,可是这在他看来更像是狡辩。
显然,他觉得我和郎中合伙在骗他。
他把手里的药碗一摔,对着我怒目而视,
“楚玲月!你还在骗我!”
“亏我还以为你真的有苦衷!”
“这郎中还说你身上的痕迹是中毒所致,我看分明就是你不知检点,与人厮混的证据!”
“怎么了,如今看我功成名就,就想做戏说自己当年都是迫不得已是吗?”
“我就这么好骗吗?”
见顾彦萧暴怒,妙颜忙上前安抚,
“顾郎,你也不要和楚姑娘置气嘛,她当年肯定也是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
“如今看你成了状元,这才想法子想让你重新接受她。”
这名义上劝和,实际上挑拨的话,让顾彦萧看我的眼神愈发嫌恶。
妙颜眼珠子一转,继续说道,
“她和你有年少的情分,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报复她,不如我们让她留在这里吧,也省得她以后再走上歧路。”
顾彦萧冷哼一声,不屑道,
“她也配?她住在这里只会玷污了我家的祖宅。”
“若让我爹娘知道她如今成了这副下贱的模样,一定会后悔当初收留她!”
说罢,他就拉着妙颜往外走,没有再看我一眼。
妙颜回头时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朝我无声挑衅,“我赢了。”
想起刚才她手腕上故意露出的玉镯,我躺在床上,任由蛊毒在身体里肆虐。
因为再痛,都抵不上我的心痛。
我紧闭了双眼,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
3
分明我的身体里流淌着顾彦萧的血,可还是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三年前,我冒着大雨偷偷溜出郡王府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被蛊毒折磨得不成人样,那条断了的腿更是扭曲变形。
我躲在暗处,心疼地看着他,捂着嘴不敢哭出声音。
当天晚上,我就求老神医为我们换血。
这件事,我并没有让顾彦萧知道。
我知道如果他知道真相,一定不会同意换血。
他就算拼了命也要为我讨回公道。
可我们无权无势,只怕还没有讨回公道,就已经成了一堆无名尸骨。
而我,只想让他好好活着。
所以趁他虚弱昏迷的时候,我让老神医直接为他灌下麻沸散,让他在无知无觉中解了毒。
还有那条断了的腿,也一并医治好了。
为了不让他遭受郡王府的迫害,我秘密托人将他送出了城,假装他已失足跌落断崖。
而我,从此与蛊毒相伴,饱受蛊毒发作的转磨。
可我并不后悔,甚至欣喜。
因为我每多痛一分,就说明顾彦萧少痛一分。
每一丝入骨的痛,都是他安然无恙的证明。
后来,我只庆幸郡王世子很快便厌弃了我,见我病怏怏的,嫌我晦气,把我赶出了郡王府。
我搬回了顾家,可再也离不了缓解蛊毒之痛的药,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卖了顾家祖宅。
可我又实在舍不得,便又租住在了这里。
我从不奢望还能与顾彦萧见面,他能好好活着,已经是我毕生所愿。
所以在街上看到他跨马游街时,我只觉得自己身处梦中,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从前,我在院子里做豆花时,他总会心疼拉起我粗糙的手,对我许诺,
“月儿,我一定会发奋读书,待我高中,我们就成亲,你信我,我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也心疼他,不舍得他帮我干活,只把他赶回书房看书。
现在,他终于高中了,可我们却物是人非了。
我忍不住心痛,可又为他欣喜。
这样的好日子,他终于过上了。
只是,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了。
思绪被再次响起的脚步声打断,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几个嬷嬷粗鲁地把我从床上拖下来。
随即,我的身上被掐得生疼,
“你这个贱蹄子,敢和我们县主抢夫君!”
“还装病是吧,我们现在就来给你治治!”
“居然还敢蛊惑顾郎君让你留下来,敢让县主伤心,我们要你好看。”
她们专门掐我私密的部位,让我疼又不能说。
我这才知道,妙颜不是真心想让我留下来,她提出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可她没想到顾彦萧居然同意了。
她怎么可能容得下我,气得让嬷嬷来教训我,再找个由头把我扔出去。
我被丢出顾家的时候,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瘸一拐走到医馆。
看见我这副惨样,老神医忙上前把我扶进去,给我看诊熬药。
休养了好几天,我才有些缓过来。
但我已经无处可去,只能在医馆里帮老神医打打下手,分拣药材,换取一个栖身之所。
可我没想到,妙颜居然还是不放过我。
4
我替医馆去春香楼送药,没想到却看到了顾彦萧和妙颜。
妙颜女扮男装,站在顾彦萧身侧。
看样子是妙颜非要来的,她拉着一脸局促的顾彦萧,看着楼中舞姬跳舞。
看到他们两个,我下意识躲避。
可转头的一瞬间,还是和妙颜对上了视线。
我清晰看到她眼里浮现出恶意,她随即朝身边人小声耳语了几句。
我心里升起警惕,打算送了药之后立马离开,绝不多留。
可没想到,我从花魁的房里出来后,头变得晕晕乎乎,几乎站不住。
我当即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迷药,只能狠狠掐自己的掌心保持清醒,并快步往外走。
可没想到,一个油腻恶臭的男人拦住了我的去路。
他显然是喝了酒,一身的酒气。
看见我就朝我扑过来,嘴里还带着不干不净的话。
我尚且来不及躲避就被他捉进了怀里。
我奋力挣扎,可还是挣脱不开。
我刚想大声呼救,就听到了妙颜的声音,
“楚姑娘,你怎么能自甘堕落啊!”
“我好不容易劝通顾郎把你留在顾家,你这样对得起顾郎吗?”
“他都已经不计前嫌了,你真是......”
因为迷药,我浑身无力,软绵绵的挣扎看起来倒似乎是在和男人调情。
顾彦萧见我如此,直接把我从男人怀里拖出来,怒不可遏,
“楚玲月!我爹娘教你的礼义廉耻呢?!”
“为了钱,你就可以这么下贱吗?”
药劲上来,我连说话都费力。
见我不说话,他以为我死不悔改,连妙颜都顾不上,直接把我拖出了春香楼。
坐着马车回到顾家后,他径直把我摔到了床上,狠狠撕扯我的衣服,
“楚玲月!你不是缺钱吗?伺候别人是伺候,伺候我也是伺候!”
说着他拿出一张银票拍在我脸上,
“来啊,拿出你的本事伺候我啊!”
“伺候得好了这钱就是你的!”
看着他眼里不加掩饰的轻蔑,我的心疼得麻木。
自从蛊毒转移到我身上后,有时候痛起来让我恨不得剜开自己的血肉。
病痛缠身,又没有银钱。
连止疼的药,我都要省着吃。
等到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拿出一颗含在嘴里,稍作缓解。
可这样的疼我都熬过来了,却熬不住心爱之人对我嫌恶憎恨的眼神。
我扯了扯嘴角,木木地看着他的眼睛,
“好。”
随即我开始一件件脱自己的衣服,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只知道听命行事。
顾彦萧许是被我冷漠的神情刺伤,在我脱得只剩一件肚兜时,他终于别过了脸,恨恨道,
“够了!”
我躺着床上,一边大笑,一边流泪。
顾彦萧正要离去,却发现我的口中溢出鲜血。
他顿时惊慌失措,急忙喊人去请大夫。
最近的医馆就是老神医的医馆,他匆匆赶来的时候,我已经痛得蜷缩着身子,止不住颤抖。
老神医替我把了把脉,语气沉重,
“毒入骨髓,最多撑不过三个月了。”
听到这话,顾彦萧才发现又是这个大夫,他一把揪住老神医的领口,大声呵斥,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她怎么会中毒呢?”
他指着床上的我,厉声道,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楚玲月早就认识,是她让你这么说的吧?”
“快说,她到底怎么了,你们在耍什么把戏?”
老神医上次就被误会,这次着实是忍不住了,站起身朝着顾彦萧大吼,
“我都说了,她中毒了,中了西域最毒的蛊毒,你听不懂吗?”
他拂开顾彦萧抓住他领口的手,愤愤道,
“老夫实在忍不住了,本来答应楚姑娘不说的,可她实在太可怜了。”
“当年要不是为了救你,她也不会中毒。”
“她把你身上的蛊毒全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