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诵经声伴着清脆的木鱼声,声声入耳。
我捂着痛得要炸裂的额头,呻吟出声。
「公主您醒了?」竹青跪在矮榻前,低声询问,声音里抑不住的兴奋。
窗棂大开,檀香浓郁,清风袭来,轻纱拂起,似还是前世的那个午后。
我悠悠转醒,眯着眼睛打量着帘外端坐的那个身影,只一眼,便又看见了他清冷的眉眼,眉间的那颗红痣滟滟欲滴,笼罩在香烟之下,似是仙子落入了凡间。
虽已将这容貌刻入了骨髓,印进了骨血,可这一眼却还是像上辈子初瞧见他那样,令人心生悸动。
虽然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再也不要爱上他,可再见,心头还是莫名地涌起了无尽的酸意,连眼睛都涩然了几分。
我轻抬皓腕,撩开纱帘,赤脚踩在厚重的地毯上,披散着长发,踱步到他的面前。
俯下身子靠近他,任发丝擦过他执在胸前礼佛的手指,垂在他的胸前。
不理会他瞬间僵硬的脊背,我轻声吐气:「圣僧,够了!你诵的本宫头疼,以后再也不要来芳华殿了,出宫去吧。」
他抖着长长的睫毛,张开双眼,眼底一片猩红,让这永远高高在上的神态平添了几分破碎之感。
我不知他是连日诵经熬红了双眼,还是被香烟熏的,虽心里不忍,但还是面装平静。
衣裙翻飞,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度,我转身踏入帘内。
他声音轻颤,似是多日诵经的缘故,还略带着沙哑:「芳主体弱,邪气入体,扰了心神,需诵经七日,才能安稳神魄。」
听他一声「芳主」,我浑身一颤,僵在原地。
因为生来带有异香,父皇为我赐号「芳菲公主」。像上一世一般,我不让他唤我公主,也不许他叫我芳施主,他无奈,最后只叫我「芳主」。
上一世也是如此,我体弱久病,父皇请他来为我诵经祈福,也不知真的是他佛道高深,还是我一眼春心萌动忘了病痛,自他为我一人诵经七日后,身体真的大好。
所以父皇也不拒着我接近一个和尚,后来我更是对父皇言说,只有日日在他身前才能安泰,就这样,我搬离皇宫,他在哪我便在哪,这一伴,便是三年。
今生,我魂魄归来已有数日,只每日昏睡,直到他前来诵经,我才渐渐觉得清醒了些。
我知他所言有理,便不再理会他,慵懒地瘫在软榻间,闭着眼睛假寐,掩住早已有些泛红的双眼。
父皇知我醒来,散了议事的大臣,匆匆赶来。
隔世再见,心中悲切。
我扑进父皇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父皇以为我是好容易转醒,才如此激动。只我知道,是上一世每每见面都要与父皇大吵,父皇赐我和亲,我赌气未回头再看父皇一眼。
我从父皇怀里抬起头,才看见他不知何时站在帘外,僧衣圣洁,一双眼睛竟亮得出奇。
我别开眼去,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父皇牵着我站在他身前,满脸笑意:「圣僧果然佛法精湛,朕这个女儿自小体弱,还望圣僧多留几日,为朕这女儿祈福添寿啊!」
我记得上一世父皇也是这般说的,他疏离的声音仿佛还犹在耳边,「还有两日便诵经期满,贫僧还要去往下个城镇宣扬佛法,不便久留。」
怕他再说出这番话来损了父皇颜面,我刚想说不用。
却听他哑着嗓子回道:「贫僧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