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且空旷得近乎死寂的别墅内,傅沉手僵在半空中,看见门缝里的一幕。
皎洁月光洒下,温以宁梦中叫着假少爷的名字。
“阿野......”
而此刻,她红唇溢出低沉呼唤,每一声都像一把利刃刺入傅沉心口。
傅沉靠在墙上慢慢滑到地面,指甲深深掐进胳膊,早已渗出血迹。
原来,她不是不会爱,只是爱的那个人,一直不是自己。
......
初见温以宁那天,也是他被傅家找回来的日子。
早上,他还为了那微薄的学费,在大街小巷间像个无头苍蝇般穿梭着送牛奶。
中午,就被傅家爸妈带回了那古朴奢华却让他倍感陌生的傅家庄园。
就在他手足无措之际,才从傅家爸妈口中得知,他才是真正的傅家大少爷。
傅闻野红着眼跪下,跪求爸妈原谅。
最后他们哭得泣不成声相拥,承诺永远不会赶他离开。
而傅沉站在一侧,就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永远都融不进这个所谓的“家”。
他身上那件破了洞的短袖显得那么刺眼,脚上的帆布鞋也早已磨得不成样子。
“一股馊味,比我家下水道还臭,也不知道怎么好意思站在这的。”
下人肆无忌惮打量他,刺耳讨论声,像一把把毒箭刺入他的胸腔。
而汗水顺着脸颊滑落,笑声尖锐而难听,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一道清冷的嗓音陡然响起。
“你们很闲吗?”
傅沉无措转头,入目便是逆光而来的温以宁。
黑色制服掐出她凛冽流畅的腰身,漆黑瞳孔中满是疏离凉薄。
她只是瞥了一眼,下人便浑身战栗朝傅沉道歉。
“少爷,对不起。”
下人散去,温以宁递过来一块绣着兰花的手帕,嗓音清冷。
“擦一下,不要害怕,这些人只会欺软怕硬,你凶一点就行了。”
“我叫温以宁,以后就是少爷的私人管家了。”
手帕带着独一无二的雪松清香,落入傅沉鼻间,是专属于他的救赎。
傅沉接过手帕,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
她优雅克制,如玉肌肤泛着光泽,像是一束光,驱散了他的怯弱与黑暗。
从那以后,温以宁便留在他身边,替他安排打理好一切,事无巨细。
上大学第一天,温以宁以他的名义给全班同学买了礼物,帮助内敛的他交到许多朋友。
每一次考试周,她会每晚送上温热牛奶,细心帮忙解答不懂的题目。她会亲自去山中寺庙为他祈福,纤细手指送上学业福牌,上面写着清冷隽秀的一行字。
——祝学业顺利。
甚至在大学毕业时,细心挑选高定礼服,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后来他出来工作面试,处处碰壁,是温以宁帮忙找资料找人脉,冷脸传授他各种上流圈的社交规则,对他严加要求。
就连傅闻野各种陷害污蔑他时,傅家爸妈责骂惩罚他时,也是温以宁出来解围。
她替他解围,拂去他的眼泪,也抚平他的伤口,再教他该如何去做。
他为了表达心意,以各种理由送礼物给温以宁,可每次都会被退回。
——“少爷,这是我的工作职责。”
他太过天真,觉得温以宁也是喜欢自己的,只是碍于私人管家的身份,才要跟他保持距离。
然而直到此刻,傅沉才终于明白。
她温以宁不是凉薄的高岭之花,她爱的人,一直是傅闻野。
傅沉就这样一直靠墙坐着,直到天光大亮,他这才扶着墙,踉跄离去。
他该放下这一切了。
草草收拾后,傅沉去找了傅沧海,那个从来不爱他的父亲。
“我去沈家当上门女婿,集团的危机就能成功度过,对吗?”
傅沧海惊喜抬头,随即眼中满是晦暗难涩的光芒。
“我们傅家虽然落魄了,也不至于卖儿子,你不愿就算了,不用勉强自己。”
傅沉迈步踏入书房,带着释然悲凉的笑道。
“我可以入赘,但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
“我要西区那条商业街,外加十亿。”
傅沧海陷入犹豫,他不太愿意让傅沉去商业联姻,一方面,是因为沈家的势力实在是强劲,他更希望傅闻野去享福。
可沈家继承人,也是出了名的凶残,他也怕傅闻野吃苦,这才把这件事一直拖着。
而且沈家这门婚事,原本就是傅沉的。
于是傅沧海叹息一声:“东西可以给你,但你要考虑好,一旦决定,就不可以反悔!”
看起来很担心,实际上却松了一口气。
只要傅沉愿意入赘,沈家就会注资,上百亿的资金缺口就会被堵住。
而这一切,傅沉都看在眼里,他自嘲般笑了笑,眼里没有丝毫温暖。
穿过紫藤花屋廊,傅沉脚步忽然一顿,入目便是一道清冷身影,缓缓转过头来。
看到温以宁身上的红裙,傅沉陡然想起上周的暴雨夜,温以宁就是穿着这一袭红裙,带着他来到赛车场。
那是傅闻野夺冠的赛车场。
她发梢沾着雨珠,深邃目光专注追着领奖台上的傅闻野,嘴角泛起笑意。
那时的傅沉只当她是为自己结交人脉努力,可此刻才懂,她是在担心傅闻野。
过往种种纷纷浮现,温以宁替他解围时,目光总是落在傅闻野身上。
下午茶时,餐桌上都会摆上傅闻野喜欢的黑松露巧克力。
甚至,她会找各种理由,让自己前往傅闻野所在之地。
但他不喜欢黑松露巧克力,不喜欢看赛车,更不喜欢去人多的场合接受他人的审判和嘲讽。
原来,他只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丑,在温以宁面前自以为是的蹦跶。
尽管如此,傅沉还是抬脚靠近,语气分外疏离冷淡。
“温管家怎么来了。”
温以宁淡淡睨了傅沉一眼,一如既往冷言冷语。
“你可要考虑好,沈家继承人沈星遥,可不是好相处的,行事杀伐果断,去年更是出了车祸,导致残疾,外界传闻,她再也无法生育。”
傅沉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双眸泛起些许涟漪,紧盯着温以宁清冷的眉眼,期待又晦涩发问。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