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前一秒，我还在山崖下被挤压得变形的车厢里，艰难地给我的妻子拨电话。
下一秒，我却出现在市区一栋陌生的别墅里。
我的妻子沈洛宁正和一个年轻的男人在沙发上忘情地缠绵。
他们不知道，我的灵魂正站在他们旁边看着这一切。
我还没从与爱人死别的恐慌与不舍中缓过神来，就被眼前这一幕冲击得呆在原地。
茶几上，她的手机还在响着，是我的来电显示——“季屿川”。
多么讽刺。
时至今日，我才知道，我的妻子和我们共同资助的男大学生宋一恒搞到了一起！
沈洛宁动作一顿，面色无波地接起电话：“怎么了？”
宋一恒笑着，故意喘了声，挑衅意味明显。
沈洛宁警告地瞥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我在应酬，回去再说。”
她敷衍地对着听筒亲了口，就挂断了电话。
扔掉手机，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宋一恒，唇边笑意清浅：“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我攥紧了手，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撕成了碎片，剧烈的痛楚袭上来。
宋一恒搂紧了她的腰，开口：“有什么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那么蠢，根本发现不了。”
轻飘飘地一句话，击得我魂魄几近溃散。
我依稀还记得，在山村里，他拉着我的手怯怯地求：“季先生，我想离开大山，出去读书，你可以帮我吗？我会报答你们的！”
而沈洛宁，虽然对外人清冷内敛，但在我面前百依百顺，新婚那晚，更是许诺我：“屿川，我会永远爱你。”
可现在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想将他们拉开，手却只能一遍遍从沈洛宁的身体穿过。
我想离开，却被困在客厅里，哪里都去不了。
我瘫软在地，只能自虐般看着他们继续缠绵，心已经痛到麻木。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他生日的时候，我临时有事，拜托我老婆单独去给他送生日礼物？
还是在沈洛宁第一个“今晚在公司加班”的消息发来的时候？
这一刻，我恨他们拿我当傻子，更恨我自己识人不清！
这夜好长，怎么还不天亮。
我望着落地窗外无垠的夜空，祈求快点让我见到明天的太阳。
第二天一早，沈洛宁带着餍足离开。
我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牵引着，跟着她上了车。
我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她完美的侧脸，不甘地问：“沈洛宁，你知道，在你会情夫的时候，你的丈夫已经死了吗？”
“等你知道真相的时候，会不会难过？还是庆幸你终于甩掉了累赘，可以光明正大和他在一起了？”
我字字泣血的质问注定得不到回复。
我看见我们家越来越近，心里渐渐浮现一丝隐秘的期盼：等她收到我的死讯，会是什么反应？
我跟着沈洛宁下了车，回了家。
“我回来了。”
别墅里空空荡荡，无人回应。
沈洛宁皱了皱眉，却没在意，径直上楼去了。
我跟在她身后，一路飘进卧室。
又从卧室飘进客厅。
她将别墅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都没见到我。
她站在客厅中间，一时没有动作。
我看不出她的心思如何，不禁想：你终于想起担心我了吗？
不料她忽然说：“不在也好，见了也烦。”
我看着她冷淡的五官，寒意从脚起，魂魄都觉得冷了。
既然这么烦我，为什么不直接和我离婚呢？
我想不出答案。
只能看着她随手拿起我出刊的杂志翻了起来。
我暗叫不好：不能翻——
下一秒，里面的一张薄纸，飘飘然落在了地上。
沈洛宁躬身捡起，喃喃念出了声：“遗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