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昱宗在江南有人的消息,是赵府的一个嬷嬷传过来的。
一时间,未婚夫有了心上人,和母亲竟然在赵府有内应,这两件事我竟不知道该先惊讶哪一件。
思虑良久,我开口道:「母亲,那是赵府的内宅,于道义,我们不该伸手进去。」
母亲喝口茶,叹息着看了我一眼:「年岁真是个讨厌的东西,不知不觉你就长这么大了,大到要离开母亲,变成别人家的人。大到有些道理,母亲不得不教你。」
她拉着我的手,满脸严肃:
「我自小就为你延请名师,品行、操守、打理家业的能力,这些我都不替你担心。你的根基是正的,可再正,人活于世,还是得学一点小道,比如我早早在赵府收买了人,比如这个叫黄莺儿的女子,你该怎么处理。
从前不教你,那是怕你小,学歪了坏了性情,可明年你就要嫁进赵家,女子嫁了人,光靠身正是不够过好一辈子的。我知道你主意正,回去想想吧,想通了再来找我。」
就像母亲所说,她从小教我的就是立身、守正、善人,陡然跟我讲这些,我心里很迷茫,但有一点我总懂,这世上,母亲是最希望我过得好的那个人。
思索了一夜,第二日,我如往常一样去给她请安,向她求教:「母亲,我当如何处理那个女子?」
她欣慰地笑了笑,问我:「知道赵昱宗心里有人,你难受吗?」
母亲昨天的教诲太过出人意料,以至于我忘了,我是难过了一瞬的。
我跟赵昱宗,是最守礼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订婚前,我们只在踏青的亭子里匆匆见了一面,他丰神俊朗,是尚书府的公子,我正值芳华,是大学士的千金。
没有不满意,便是满意。相看过后,就是三媒六聘的礼仪。
他要去江南的书院求学,两家约好了,我们三年后成婚。
这两年里,每逢我生辰或节日,他总会捎回一些小东西,或发簪,或玉佩,有时候又是一方上好的砚台。
人说少女怀春,再是礼教下长大,夜深人静时,我也曾偷偷想过那张面目模糊的脸。
我想,我的确是伤心了。
我没答话,母亲却还是从我脸上看了出来,她慢慢道:「母亲也不知,是嫁过去举案齐眉两年,他再跟你说纳妾更伤人,还是没嫁之前,你就对男人死心了更伤人。
但做女子的,总免不了这一遭,你看满京城的高门,有谁家不纳妾?」
母亲的语调很淡,但我仍听出了一丝伤怀,也许她跟父亲,就是前者吧。
我想安慰她,她却摆摆手道:「既然是男人决定要纳妾,跟妾室斗得像乌眼鸡一样有什么趣味?可这世上总有人想不通,要来跟你斗,那我们就收服几个,叫她们代劳吧。
赵昱宗既心悦那个黄莺儿,你就去把人带回来。好好相处,攒些情分,成婚时当陪嫁带去赵府。日后他若再爱上什么旁的女子,自有黄莺儿去缠斗,你安心教养子女,把住家业,那才是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