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婉看我答应得这么爽快，愣了一下。
“你……同意了？”
“你说是为了咱们家好。”我擦了擦手，“我还能不同意？”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笑了。
“我就知道你通情达理。”
通情达理。
我在心里默念这四个字。
结婚8年，她第一次这么夸我。
“协议你先看看。”她把纸推过来，“有什么问题咱们再商量。”
我拿起那份协议，一页一页翻。
房产：位于城南的婚房，120平，市值约380万，归女方所有。
存款：夫妻共同存款62万，归女方所有。
车辆：一辆帕萨特，归女方所有。
儿子抚养权：归女方。
我：什么都没有。
“这个……”我指着抚养权那一栏，“儿子跟你？”
“我妈帮忙带。”周婉婉不假思索，“你一个人带不了。”
“那我呢？”
“你可以随时来看他。”她说得理所当然，“又不是不让你见。”
我看着她，没说话。
她被我看得有点不自在：“怎么了？”
“没什么。”
我把协议放下。
“我先看看，明天答复你。”
“行。”她松了口气，“也不急，反正政策下个月才开始。”
她说的“政策”，是最近传的房产税试点。
按她的说法，假离婚后房子过户到她妈名下，等风头过了再复婚，能省一大笔税。
听起来很有道理。
我点点头，把协议收进抽屉。
“晚饭想吃什么？”我问。
“随便。”她已经拿起了手机，“你定。”
我转身进了厨房。
随便。
她最近总是这样。
随便吃什么，随便穿什么，随便什么时候回家。
什么都随便。
只有离婚这件事，她不随便。
协议写得明明白白，条条框框，一个字都不含糊。
我打开冰箱，看着里面的食材。
想了想，拿出一块肉。
切肉的时候，我的刀很稳。
晚饭时，岳母来了。
“婉婉跟我说了。”她一进门就笑，“这事儿是得办。”
我放下筷子：“妈也知道？”
“当然知道。”岳母坐下来，“房子过户到我名下，等政策过了再过回来，不耽误事儿。”
“那协议上写的，存款和车也归婉婉？”
“先放她那儿。”岳母夹了口菜，“一家人，还分什么你我？”
“那儿子呢？”
“儿子我帮忙带。”岳母理所当然，“你一个人带不了。”
和周婉婉说的一模一样。
我笑了笑：“妈，我和婉婉结婚8年了。”
“是啊，8年了。”岳母点头，“时间过得真快。”
“这8年，家里的房贷、孩子的学费、日常开销……”我说，“我的工资一分没留，全放公共账户了。”
“那是应该的。”岳母说，“你赚钱不就是给家里用的吗？”
“那假离婚的时候，我净身出户？”
岳母愣了一下。
“那不是假的吗？”她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较真？”
假的。
我看着她真诚的眼神。
“妈说得对。”我点头，“我太较真了。”
岳母满意地笑了：“这就对了，一家人，别计较那么多。”
周婉婉在旁边玩手机，头都没抬。
我低头吃饭，什么都没说。
晚饭后，我去洗碗。
周婉婉在客厅和她妈说话，声音不大，但我听见了几个词。
“……下个月……过户……没问题……”
我把水龙头开大了一点。
水声盖住了他们的声音。
洗完碗，我擦干手，走到客厅。
“妈，今天太晚了，要不明天我送您回去？”
“不用不用。”岳母站起来，“我自己打车，你们早点休息。”
她走的时候，特意拍了拍我的手。
“小川啊，这事儿你多理解，婉婉压力大。”
“我知道。”我说。
送走岳母，我回到卧室。
周婉婉已经躺在床上刷手机。
我走到衣柜前，打开抽屉。
她的信用卡就放在最里面那层。
我拿出来，翻开最近三个月的账单。
9月：某酒店，1280元。某珠宝店，8600元。某餐厅，2340元。
10月：某酒店，1280元。某酒店，1580元。某商场，15000元。
11月：某酒店，1280元。某酒店，1280元……
同一家酒店，每周一次，雷打不动。
珠宝店、商场、高档餐厅。
我从来没收到过这些礼物。
我把账单放回去，关上抽屉。
“你在翻什么？”周婉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找东西。”我转过身，“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她嗯了一声，继续刷手机。
我躺下来，闭上眼睛。
脑子里全是那些数字。
9600元，15000元，1280元……
为了咱们家好。
周婉婉的话在我耳边重复。
是吗？
为了咱们家好？
还是为了你自己好？
我睁开眼，盯着天花板。
明天，我要去查一个东西。
